飛往瑞士的路上並不太平，為了阻止德國人將從土耳其購進的鉻礦石運回本土，盟軍最近一直在組織空中力量襲擾他們的運輸線，大大小小的空戰就沒斷過。為防止出現意外，飛行員壓根就不敢偏離軸心國劃定的航線，生怕惹上什麼麻煩。

    有道是怕什麼來什麼。飛機進入匈牙利境內不久，大家就被迫圍觀了一場空戰。雖然規模有限，雙方參戰的飛機攏共才六十來架，可是場面卻異常慘烈。

    美軍約莫兩個中隊的b-24轟炸機在匈牙利空軍re-2000戰鬥機圍毆下幾無還手之力，運氣好些的帶著濃煙快速栽向地面，運氣差些的直接化作了一團火球。看著半空中接二連三綻開的降落傘，匈牙利飛行員們倒是沒有打吊靶之類的惡行，圍著那些美國同行繞了兩圈後，很快又殺回了戰團。

    因為趙誠這趟照例乘坐的是美制dc-3運輸機，匈牙利人沒有掉以輕心，戰鬥打響時特意給安排了一位「貼身保鏢」進行監視，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開火索命的架勢。

    從瑞士雇來的飛行員哪見過這種架勢，通過廣播向大家通報情況時牙關都在打顫。漂亮的小空姐更是緊張萬分，連眼淚都給嚇出來了。趙誠倒是挺淡定，這幾年生生死死的大場面經歷的多了，只要飛機發動機還在工作，他就不覺得有什麼可怕的。

    空戰結束之後，大約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美國轟炸機逃離了戰場。dc-3卻沒能走掉，由人家押著降落在了布達佩斯機場。

    dc-3運輸機得補充油料，機組人員也需要尋個地方好好平復一下心情，所以大家對匈牙利人的安排並沒表示什麼異議。

    趙誠身上帶著柏林方面簽發的特別通信證，自然是不用怕的。機組人員都有瑞士護照，理論上說也沒什麼問題。所以匈牙利人收走證件以後，大夥沒被關進小黑屋，而是被安頓在了候機室里。

    飛行員和空姐受了驚嚇，坐在沙發上直發愣，趙誠倒是無所謂，先是跟看守要了杯葡萄酒，然後又給自己點了根雪茄，優哉游哉的打發著時間。

    和土耳其那邊差不多，匈牙利人的辦起事來也很拖沓，直到天黑才把證件送回來。有柏林方面頒發的證件頂在前頭，人家還算給面子，特意為大夥安排了住處。

    趙誠第一次到匈牙利來，自然沒有興趣窩在賓館裡頭，掏腰讓侍者弄來一本英奧字典，然後便坐車奔了市區。

    與歐洲各個交戰國不同，匈牙利這邊真看不出什麼戰爭的痕跡。入夜后街道上燈火通明、遊人如織，大小飯店裡也是生意火爆，隨處可見衣著考究的男女在排隊等候用餐，場面大概齊和戰爭爆發前也差不多少。

    其實現在匈牙利的處境非常不妙！

    早在今年1月的沃羅涅日戰役中，匈牙利軍隊的主力（第二集團軍）遭到了蘇軍迎頭痛擊，算上去年在頓河一線的傷亡，匈牙利軍隊的重裝備和精銳力量幾乎丟了個乾淨。換句話說，戰爭對於匈牙利人而言已經可以宣告結束，不管今後德國人或者同盟國怎麼折騰，匈牙利政府安安心心在一旁看熱鬧就成。有傳聞說，為了讓匈牙利體面的從戰爭中脫身，同時也為了要保住匈牙利在戰爭期間獲得的種種成果，匈牙利國內的反納粹勢力建立了一個叫「人民陣線」的組織，正在嘗試與英美方面進行溝通。

    然而，尋求和平的聲音在匈牙利並不占上風，親德國的勢力依舊把持著政府，由柏林方面扶持的箭十字黨更是蠢蠢欲動，妄圖建立一個類似於第三帝國的集權國家。沒準對這些一根筋的蠢貨而言，只有炸彈丟到家門口，他們才會從自己的美夢中醒來。

    趙誠在布達佩斯城裡人生地不熟，還不懂當地語言，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能很快踅麼到一家好館子。

    按照以往的經驗，這年頭有錢有權的人都喜歡及時行樂，哪家飯店外頭停的車多，那裡的服務水平必然是城裡最好的。所以不用問路或是聽介紹，直接看車就成。

    東方面孔在一大幫匈牙利人中間很突兀，為避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趙誠特意選了個靠角落的位置。一面品嘗店裡推薦的特色菜，一面靜靜打量著四周形形色色的客人。從他們的衣著打扮，還有言行舉止當中，可以很容易得到一些有趣的信息。比如，這裡居然能看到在用希伯來語交談的猶太人，要知道就在他們不遠處就是穿著制服的箭十字黨徒；再者，這麼高檔的地方，依舊擋不住黑市商人和交際花的身影，而且兩邊看人的眼光似乎都挺不錯，尤其是前者，總能恰如其分地從身上掏出一些別人感興趣的小玩意來。

    當然，飯店裡最大的樂子當屬牆上那張由德、匈、法、意四國語言寫成的告示：任何違反麵包配給制度的行為都是犯罪！要知道，店裡每一本菜譜上都清楚的表明，蔬菜、魚類、羊肉、小牛肉都是不限購的，只要有錢，點多少都沒人管。

    這一點在整個歐洲殊為不易！蘇聯人正啃著黑麵包，每天餓死的人有成千上萬；英、美、法、德諸國也勒緊了褲腰帶，配基本上的食物數量越來越少。就連瑞士這樣的中立國都在實行嚴格的糧食配給制度，有可靠消息表明，伯爾尼方面正計劃著將民眾的食物消費量減少到2400卡路里，這幾乎只有戰前水平的三分之二而已。

    沒人知道匈牙利人到底是真的缺糧，亦或者是在裝裝樣子應付一下德國人，反正趙誠是看不懂他們的路數。托卡伊葡萄酒不錯，品質和法國貨有的一拼，奶酪和鵝肝醬也挺可口，不打包點帶回去當宵夜吃有些可惜。揮手叫來侍者，丟了一疊帕戈（匈牙利貨幣）過去，又比劃了打包的動作，很快他就拿到了想要的東西。

    看到角落裡居然還藏在一位大主顧，黑市商人也湊了過來，沒有謙卑的笑容，仿佛是一位相識多年的鄰居，各種漂亮的小玩意很快占據了大半個桌面。

    趙誠正準備從中間挑幾件帶回家哄媳婦，耳畔突然傳來了一聲巨大轟響，幾乎是一瞬間，酒店內外就陷入了無邊的黑暗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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