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轟炸還是有人引爆了炸彈？

    趙誠顧不得細想，一矮身就藏到了餐桌底下，臥倒、掏槍、上膛，幾個動作幾乎是一氣呵成。等他開始嘗試著讓雙眼適應黑暗時，酒店裡頭已經徹底亂了套，人們爭先恐後的向外頭涌去，不斷有桌椅被推翻，不斷有人被擠倒，剛剛還在談笑風生的客人們，這會都陷入了無邊的恐懼當中，尖叫聲、哭泣聲此起彼伏。

    外頭的爆炸聲還在繼續，靜下心來隱約能聽到飛機引擎的轟鳴聲，可是卻遲遲未能聽到防空武器對空開火的動靜，趙誠知道，今晚布達佩斯人終於為自己的大意付出了代價。

    不過，盟軍派出的轟炸機應該並不多，否則一定會對繁華的市中心進行打擊。

    趁著沒人瞧見自己的狼狽樣，趙誠非常淡定的從桌底下爬了出來。摸索著坐回到座位上，點著打火機，準備拿了東西就走人，沒成想桌子上頭空空蕩蕩的。別說自己打包的那些吃食，連桌布都不見了。他這才意識到，剛剛和自己搭訕的的那位黑市商人真的挺了不起，收拾桌上那些小零碎時，居然來了個卷包會，什麼都沒給自己留下。

    有道是善財難捨，走到哪裡都能碰上這種要錢不要命的主。不過也難怪人家會這樣，對於這些小商人而言，丟了貨物幾乎和丟掉性命沒什麼兩樣。

    趁著店裡沒人，趙誠一路摸索著走進後廚，各種吃食弄了一大包，還從吧檯里順了兩瓶挺貴的紅酒放在口袋裡，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飯店。

    街上一片混亂，找輛出租馬車代步都成了奢望，更要命的是，街邊的路燈

    也滅了，摸著黑獨自走了兩個多鐘頭才回到賓館。

    白天才被嚇過，晚上又來了一遭，機組幾個人都沒敢在床上呆著，一個個裹著衣服在坐在防空洞門口的直發呆，生怕半夜裡又有飛機來轟炸。

    趙誠倒是無所謂，把帶回來的宵夜丟了過去，自己徑直回了房間。

    就剛才那麼一鬧騰，布達佩斯防空部隊肯定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算他們擋不住轟炸機群的突襲，也能提前給大家拉個警報。只要有個三兩分鐘的功夫，連穿衣服帶下樓，足夠了！退一步來說，賓館四周沒有什麼戰略目標，盟軍多半也不會在這裡浪費炸彈，與其在外頭一邊挨凍一邊擔驚受怕，還不如上床躺著來的實在。

    這一夜對匈牙利人而言，無疑是相當難忘的。盟軍第一次對布達佩斯實施了夜間轟炸，雖然只有城內的火車站調度廠被毀，人員傷亡不過數十人，但是出於恐懼，城裡大多數人家卻都是徹夜未眠，畢竟戰爭已經不那麼遙遠了。

    趙誠是極少數睡了好覺的人之一，床鋪溫暖，還有晚飯時喝的那瓶葡萄酒助眠，所以連個夢都沒做。洗臉刷牙，在賓館餐廳里吃了頓還算豐盛的午飯，然後便準備收拾行李走人。不過一看到機組的人都頂著黑眼圈，他就放棄了之前的打算。如果單單就小空姐一個人這樣，了不起半路上自己倒水倒咖啡，可現在飛行員、副駕駛也是哈欠連天，鬼曉得飛機會不會在半道上栽下來。

    掏錢讓人給幾個小可憐蟲在樹林裡支了兩頂帳篷，鋼絲床和被褥唔得也備上，恐怕也只有在那裡，他們才能踏踏實實的睡上一覺。

    春日陽光明媚，左右還得等一天，倒不如放鬆心情布達佩斯城裡轉一轉。

    現在美國人、英國人、蘇聯人都叫小鬍子元首揍的夠嗆，一肚子的火氣沒地方撒，只要他們緩過勁來，不把匈牙利拆了才怪，所以乘著那些名勝古蹟都在，好好去留個影才是真的。

    吸取了頭一天的教訓，趙誠沒有請賓館代為僱車，而是踅麼了輛自行車，這東西最大的好處是自己不會動，轟炸也好，地震也罷，不會丟下主人自己跑路。

    一路上小風吹著，時不時還會停下來用照相機拍上兩張。特別是在多瑙河上的伊麗莎白即茜茜公主橋那邊，一卷膠捲都沒夠。

    與美國和德國那邊相比，匈牙利人要友好的多，瞧著趙誠這樣四處瞎晃悠的異鄉遊客，非但沒有警察或者憲兵上來盤問，連擺臭臉的人都少見。有時候只要比劃個手勢，就有人上來幫著他和景點合影。

    因為麵粉管制，街邊上那些以麵粉為原料的小吃通通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各種烤香腸的攤子，驢肉的，鹿肉的，牛肉的，雖然賣相一般，可是口味卻好的很，而且價格也便宜。

    邊走邊吃，時不時還能在街邊的商店裡淘到些小玩意，趙誠突然覺得頭一天晚上的那場驚嚇沒有白挨，真要是因為趕路而錯過這麼漂亮的地方，怕是以後有的後悔了。

    路過鏈子橋的時候，趙誠碰上些小麻煩，大概是有什麼大人物要經過，道路被封鎖了。約莫十來分鐘以後，才能看到近百輛卡車組成的車隊越開越近。

    車隊的速度卻並不快，估計時速只有二十公里上下。直到那些卡車打自己面前開過去，趙誠才意識車上坐的是傷兵。重傷號躺在擔架上，輕傷號靠著擋板或站或坐，沒有幾個人身上的繃帶是乾淨的，沒有幾個人的眼睛裡能看到光彩，仿佛是一群木偶雕塑而已。

    從傷兵們佩戴的識別符上來看，他們應該是隸屬於匈牙利第1裝甲師的。於璐從柏林方面弄回的情報中提到過這支部隊，在蘇聯前線打的極慘，近兩百輛坦克裝甲車幾乎損失殆盡，撤回後方修整時，德國人只看到了不到十輛完好的坦克，可以說，幾乎是被蘇聯人全殲了。

    一個外國人老盯著人家的傷兵看，自然不會有什麼好待遇。沒等趙誠避到角落裡，他就被警察盯上了，對方虎著臉，警棍也攥在手裡，大有一言不合就殺人滅口的架勢。

    趙誠沒敢怠慢，連忙從口袋裡掏出了柏林方面出具的特別通行證，還悄悄夾了些錢在證件裡頭。還成，對方是個同情達理的，總算沒再追究下去。

    有驚無險！正當趙誠準備調頭走人時，防空警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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