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仙鎮不算大，陡然這幾天兵車不斷，前後湧來近萬的國軍，一時間鎮上人心惶惶。

    好在57師和新24師的軍紀頗佳，靠著攻打大荊街日軍倉庫的繳獲，弟兄們不僅三餐不愁，還有東洋鹹魚干和牛肉罐頭補充油水，倒也沒有影響到民生，相反不少老百姓家裡通過向當兵的兜售零食小吃，很是賺了幾天的菜錢。

    新24師出手比較及時，除去57師的人馬，51師、60師、140師和190師的官兵也收容了兩千多。51師的人自然交由余程萬部代管，剩下的那些都被趙誠暫時編入補充團內。

    對於這些友軍散兵，趙誠也是一個待遇，傷員送醫、三餐管飽，每人還發了五塊錢當零用。

    既然和57師合兵一處，兩家的指揮機構自然不能離的太遠，趙誠和余程萬一合計，索性在鎮上設立了聯合指揮部。

    電台滴滴答答的收發著戰報，各種消息很快就匯總到了上來。74軍撤退以後，撈刀河防線實際上已被放棄，日軍隨即渡河繼續向長沙推進。

    長沙城的防禦部隊為暫編第2軍98師和暫編第8師第1旅。27日凌晨，98師在長沙以北的三窯堂、白茅鋪一線率先與日軍發生激戰。戰至深夜，98師外圍陣地被突破。28日中午，98師293團的被日軍早淵支隊擊潰，日軍趁機兵臨長沙城下。

    好在72軍、79軍及時趕到，戰區司令急調79軍暫編第6師進入長沙，會同98師與暫8師第1旅殘部與日軍展開巷戰。國軍死戰不退，日本人每前進一步都得付出巨大的代價，有鑑於此，第4師團那些大阪兵也慫了，他們居然選擇在城外「觀戰」。

    東線的第3師團倒是不折不扣在執行進攻命令，他們渡過瀏陽河繼續扔在向南進攻，看樣子是奔株洲去的。

    眼見前線局勢愈發嚴峻，深處敵後的27集團軍和湘鄂贛邊區挺進軍發動大範圍反攻。炸橋、破路、燒電線杆、襲擊運輸隊，搞的阿南惟幾狼狽不堪。

    新24師派出的小分隊一路潛行，總算在27日夜間摸到了岳陽城下，埋地雷、剪電話線，臨了還用迫擊炮對軍用倉庫一通亂轟。日軍防守岳陽的兵力實在太少，結果那些僑民和在鄉軍人全被武裝了起來，四處追捕這些膽大妄為的傢伙。

    眼見回家的路已經被日本人封死，帶領小分隊襲擊岳陽的偵察排長封京南反倒不急了，他帶人摸進軍用碼頭，四處放火不說，還搶走兩條汽艇，一路向西，從水上殺出了重圍。

    按照軍統潛伏人員發回的消息，日軍至少有大幾百噸油料和彈藥在襲擊中被焚毀，隔著十幾里路都能看見碼頭上的火光。聽說城內不少日本商人也損失慘重，有兩個裝棉布和特貨的倉庫被大火波及，損失至少在十萬日元以上。

    「就現在這個局面，我們這頭不好過，阿南惟幾的日子也一個揍性。越往南補給就越艱難，就算能打下長沙城，他們也待不住。」趙誠一邊在地圖上標記敵我雙方的態勢一邊說道。

    「這一點應該沒錯。」余程萬點點頭道：「打日軍炮兵陣地那會，我看過他們的彈藥存量，頂多還有一個基數。後面的補給送不上來，光靠部隊自己攜帶的那點物資，能撐到現在都是意外。」

    「可惜墨林兄（五十七師少將步兵指揮官李翰卿）看不到勝利嘍。」李有財挺為這位老軍人趕到惋惜，他是帶領部隊封堵51師和57師防線間缺口時戰死的，少將級別的軍官在作戰中犧牲，在九戰區這頭並不多見。

    「現在弟兄們對51師是一肚子的怨言，我們和58師在前頭死頂，李耀宗（即李天霞）卻為保存實力，擅自下令撤退。墨林兄死的冤枉！」一提起李翰卿，余程萬的眼眶有些發紅，多少年的老弟兄，不心疼是假的。

    趙誠拍拍余程萬的肩膀：「瓦罐不離井沿破，將軍南面陣上亡，墨林兄不過先走一步而已。等打完仗，在墨林兄陣亡的地方立塊碑，也好叫以後的人知道我們今天經歷過什麼。」

    對於74軍內部的爭論，外人不便插嘴。按照74軍往來的電報顯示，李天霞沒有請示就撤退，確實屬於臨陣脫逃，按照軍法，撤職查辦都是輕的。但是如果李天霞的撤退命令再晚下幾個小時，51師肯定會全軍覆沒。他們師可是最後一個到達戰場的，部隊立足未穩不說，甚至還沒有完畢就受命接手，天鵝山主陣地，要是能頂的住才是怪事。

    那些散兵說過，撤退開始後不久李天霞的師部就和日軍一個大隊遭遇，雙方混戰一場。夜裡一片漆黑，根本沒有辦法分清楚方向，師部很快就和各團失去了聯繫。好在各團建制未亂，團、營級軍官均能掌握部隊，51師這才沒有一敗塗地。

    「75軍傷筋動骨嘍！」余程萬嘆了口氣：「戰區司令部瞎他媽指揮，軍部亂指揮。三萬精銳一晚上丟了整整一半，這都叫怎麼回事。」

    「且等著吧，讓弟兄們養足精神，日本人在長沙待不了多久。」趙誠說這話是有底氣的，劉富貴剛從重慶發來密電，自日軍發動第二次長沙會戰以後，第六戰區就在準備反攻宜昌，策應第九戰區作戰。

    現在日軍11軍的主力都集中在湘北地區，宜昌僅有一個第13師團負責守備，此外還第39師團在外圍進行策應，只要第六戰區能把13師團和39師團分割開，奪回宜昌就有很大的勝算。到時候就算阿南惟幾能為長沙這頭送來足夠多的補給，他也得立刻撤兵去救宜昌。

    「且看著吧，現在還是得儘可能多的掌握情報，至少我們周邊那些日軍的動向必須清楚，決不能讓人家不聲不響的摸到家門口來。」余程萬是黃埔一期畢業生，1931年就擔任了南京警衛軍少將教官，後來還在陸軍大學研究院深造過。論指揮能力，新24師幾大巨頭捆在一起都不如人家。他一開口，趙誠他們只有拿小本子當學生的份。

    「沒問題，十八個偵察小組已經在梅仙鎮外圍三十公里範圍內拉出了兩道警戒線，不管日本人是向北撤退還是向我們這邊進攻，都逃不出他們的觀察範圍。為防止日本人派小部隊穿插襲擾，我們在外界通往梅仙鎮的道路上設了哨卡，還有機動部隊專門負責應對突發狀況。」李有財斟酌者說道：「北面的防禦要差一些，周參謀長領著兩個步兵營、兩個山炮連外加一個輕型坦克分隊守在岑川鄉那邊，因為兵力有限，只是在各個山口布置的警戒。不過有20軍在周圍策應，安全上應該沒有問題。」

    余程萬一邊聽一邊在指揮部的大地圖上做著標記，看的出來，他對新24師的防禦圈還算滿意。特別是防空火力的配備，十幾門高射炮雖然不足以遮蔽梅仙鎮周邊的安全，但是比起74軍甚至是戰區司令部來，已經幾乎奢侈了。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這裡足夠安全，那就讓弟兄們好好喘口氣。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