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擊持續了整整一刻鐘，六百發炮彈打的精光。因為陣地都在反斜面，日本人反擊的炮彈都被山頭死死擋住，除去戰壕被炸塌了好大一段，57師這頭幾乎沒有旁的損失。

    余程萬粗粗估算過，日軍至少有四處炮兵陣地在炮擊中遭到重創，一處野炮陣地還發生了殉爆，想來那邊的幾門炮都得成為廢鐵。

    幹完活以後，黎大總統立刻帶著弟兄們收拾行李，57師沒什麼像樣的防空火力，等明天太陽一升起來，鬼子的飛機鐵定要來報復。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二傻子才會繼續留在這裡等著挨炸彈。

    黎大總統的猜測沒錯，天一亮日本人的航空兵就到了，四十餘架轟炸機分為四個批次接踵而來，把57師的陣地炸的稀爛。不過有一多半炸彈都被余程萬連夜布置的假炮兵陣地吸引去了，部隊的傷亡還不算太嚴重。

    58師的運氣就背了些，廖齡奇領著師主力在蕉溪嶺一線連遭轟炸掃射，官兵傷亡頗多。沒等官兵們從轟炸中緩過勁來，日軍突然從兩翼殺出，很快部隊就被切成數段，由於缺乏通信手段，部隊只得各自為戰。戰鬥開始後僅四小時，58師便失去了有組織的抵抗。

    王耀武見勢不妙，立刻下令51師前去增援，努力收容58師的潰兵。

    入夜以後，王耀武總算弄清了74軍的處境，部隊已經陷入第3、第6兩個主力師團的兩面夾攻中，在戰場外圍還有日軍第4師團一部進行策應。大約是想著把74軍徹底吃掉，阿南惟幾還特意為第3、第6配屬了兩個獨立野戰重炮聯隊、兩個獨立山炮聯隊、兩個迫擊炮大隊協同作戰。

    之前戰區司令布置在團山、高橋一線第26軍並沒有按計劃參戰。他們以絕對劣勢和日軍血戰整整四天四夜，好不容易才在第10軍的協助下殺出重圍。這會僅有少數部隊在日軍後防「佯動」主力早就躲到山裡舔傷口去了。

    74軍周邊能搭把手的只有37軍第95師，不過95師的處境也不妙，他們在王家沖、楊公橋一線正與日軍第4師團激戰，有跡象表明，日軍早淵支隊正往那邊增援，想來日軍是打算集中優勢兵力吃掉95師以後再全力對付74軍。

    戰局糜爛，王耀武再軍部急的直轉圈。之前收到余程萬警示電報時，他並沒有太當回事，沒想到現在一語成讖，部隊的麻煩大了。

    軍部一干參謀正在苦思對策時，鎮外突然傳來密集的爆炸聲，聽動靜應該是75口徑的山炮。

    「什麼情況？」一個參謀抓起電話想向警衛營問個究竟，不過電話沒通。好在傳令兵把情況送了回來，日軍大部隊已經抵達黃花市外圍，軍部直屬部隊正在抵抗，不過日本人來的實在太多，弟兄們有些吃不住勁兒。

    「不對啊，前面有51師和57師頂著，日本人是怎麼摸上來的？」王耀武有些疑惑：「趕緊給他們發報，讓各個師匯報自己的位置。」

    儘管51師和57師的回電都沒有異常，但王耀武還是看出了端迷。57師並58師一個團仍在麻林一線與日軍激戰，51師的位置卻有些不對勁，李天霞這小子為保存部隊實力，背著軍部將部隊向東收縮，試圖避開日軍鋒芒、減輕51師的壓力。這樣一來，不但57師的側翼全部暴露給了日本人，兩個師之間的防線也出現了一個大缺口，日本人就是從這裡鑽進來的。

    這會不是發怒的時候，王耀武靈機一動：「立即給戰區發報，我部遭遇日軍重兵集團圍攻，損失近半，現擬向長沙縣轉進，希望薛老總調動部隊接應。」

    不等戰區回電，戰局卻急轉直下。57師兩面受敵，正面很快在日軍強大的攻勢下被突破；左近的58師也是一個德行，他們在白天的戰鬥中被打掉了精氣神，部隊在日軍夜襲中根本沒辦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更可怕的是軍直屬部隊遭到重創，軍部已經直接暴露在日軍步槍射程之內。

    「撤退！命令57師斷後，務必堅守麻林一線至天亮，然後看情況自行決定突圍方向。51師及58師向洞陽市至瀏陽河南岸轉移，收拾電台，我們走！」王耀武把鋼盔往頭上一扣，抓起mp18衝鋒鎗就往外走。現在外頭已經大亂，能派上用場的部隊只有衛士排，關鍵時刻還得靠自己手裡的槍。

    王耀武估計的沒錯，撤退路上果然和日本人遭遇了。

    大約有一個中隊的日軍從黑夜裡里猛的殺出來，頭一陣子彈就放倒了衛士排近三分之一的人。眼見敵人越逼越近，衛士排長帶著剩下的弟兄衝進鬼子堆里拉響了手榴彈。日軍進攻的勢頭為之一滯，王耀武趁機帶著軍部的參謀們及時躲進路邊的樹林裡，這才僥倖逃出生天。

    第58師和軍部直屬隊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命大的官兵隨著人流從普跡鎮掙扎出一條命來，至少有兩千多人死在突圍的路上。

    中午時分，王耀武帶著人在太平橋設立了臨時指揮部，好容易從電台里摸清各個師的處境。他都不知道怎麼跟上峰匯報，74軍這樣一個兵員武器齊備、戰鬥力頑強的攻擊軍居然在一天之內就失去了戰鬥力。

    58師師長李天霞為保存實力，置友軍安危不顧，甚至連軍部的命令都不理會，導致戰局糜爛。第58師師長廖齡奇更混蛋，突圍成功以後，這傢伙自行將部隊帶到瀏陽河南岸的許家橋，草草收容完本師的潰兵後，強行攔下一列火車，帶著殘部奔了株州。

    唯一還能拿到檯面上說嘴的就剩下57師，余程萬帶著部隊一直在陣地與日本人死戰上，等天亮時全師只剩下不到五千人，整整一半的弟兄都留在了陣地上。

    所幸日軍主力正在想長沙方向調動，余程萬當機立斷，帶著部隊從第3、第6師團的結合部跳出保衛圈，半道上還偷襲了一個山炮陣地，炸毀所有火炮後還順走了近百匹軍馬。

    這會57師已經在新24師的接應下退至梅仙鎮，不過余程萬對軍里似乎很有意見，一連幾封催促他們向株洲轉進的電報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沒了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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