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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娘激動之餘,問道:「公子,我們現在就走嗎?」
徐清點點頭,又對溫玉春道:「你留著看家。」
溫玉春猛地點頭,先生終於吩咐他做事了。
「你走前面帶路。」徐清接著對宦娘說道。
宦娘放好布匹,有公子在,事情應該很快能解決,回來趕得及的話,還有時間給公子做新衣服。
她「嗯」了一聲,衣袖一招,一陣風起,白衣赤足到了空中。
乘風而行,乃是鬼的本能,她現在是天女,也沒忘了原來的本事。
溫玉春看得羨慕,他有一件宮裝女衣,算是法器,不過僅能離地數尺而已。待得修行精進後,再用法力煉化,應當能飛得更高,但還是比不得宦娘姐姐。
徐清駐足不語。
他可不會飛啊。
雖然凌波微步是術法,更類似縮地成寸的神通,以他現在的法力,頂多離地而起,卻不能翱翔天際。
難不成小侍女飛出城,他還得走出去。
「老爺,請上坐。」
但見得那木魚吹氣似的脹大,好似活物一般對著徐清張嘴。徐清感受到木魚對他有一股濃郁的恭順之情,身上立時化生一泓清泉般的法力。
這木魚顯然對他毫無惡意,反倒是十分恭敬。
溫玉春震驚道:「靈器。」
他早知道木魚是件法器,沒想到居然是有器靈的靈器。
徐清似早有預料,運起凌波微步,如夢如幻般,轉眼就坐上木魚。木魚騰空而起,不多時就追上宦娘。
徐清見木魚會自動追上宦娘,於是閉目養神。
主要是太高了,他四下張望,心裡總有些發虛,還不如眼不見為淨。
要不是能體會到木魚的恭順之情,綿綿而來,像是一條溪流,他還不一定要上來。
木魚追上宦娘,便不再加速。
宦娘見徐清坐在木魚上,周圍雲煙滾滾,真是天上人。
她以前還飛不到這麼高,都是拜老爺所賜。
同時木魚對宦娘釋放出一股善意,宦娘亦心生出親近之感。
木魚又開口道:「宦娘姑娘,要不是你替我受了那凶煞之氣,老朽還不知要繼續受多少年的苦。」
每一件靈器,都有自己的故事。這木魚一開口,就很有故事。
宦娘心生好奇,說道:「前輩從前在何處修行?」
木魚嘆口氣道:「我本是東海一條修行千年的鯉魚,已經得了人身,遊歷東海之濱時,不幸給清涼寺的法師鎮壓,被打回原形,後來又給那血僧取出神魄,鎖在這木魚中,後來日夜受這煞氣之苦,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解脫。幸虧遇到老爺和姑娘,否則老朽仍自蒙昧,受六塵之苦。宦娘姑娘,你心地善良,等老爺出定,能否問問他,老朽還要再修煉多少年,才能得回人身?」
「你且做我護法,時機一到,自然解脫。」不等宦娘開口,徐清睜開眼道。
木魚還欲再問,徐清給了它一個眼神,不要問,問就是現在時機遠遠未到。
不過有了徐清這句話,木魚心中頓時有了希望,對徐清更生感恩。
宦娘領著木魚,在一處山坡前落下。
木魚身下生出一團清泓,洗去塵埃,恭請徐清下來。
然後它很是頭暈目眩。
也就飛了不到百里路,居然把它累成這樣。
木魚大感慚愧。
難怪老爺暗示它再得人身的時機遠遠未到,果然還是它太弱了。只願今後跟著老爺能安心修行。
它大口喘氣,一道流光到了徐清腰間,變作巴掌大小的木魚掛在徐清腰帶上,吞吐靈機。徐清知曉它為何如此虛弱,所以沒說什麼,任由木魚休息。
後面還要騎木魚回城呢。
宦娘袖子一招,眼前山坡頓時天光黯淡許多。
宦娘道:「公子,馬上就有僕役來接我們。」
她吹了吹口哨,很快駛來一隻白紙做的馬車,上有紙人車夫。
徐清看到旁邊有一塊界碑。
「陰間地界,活人止步。」
紙人車夫到了近前停下,恭恭敬敬道:「表小姐好啊。你這好幾天沒回家了。」
它下了馬車,請宦娘上去。
宦娘沒有立即上去,對著徐清躬身道:「公子,我扶你上車。」
她這番作為,令紙人車夫震驚,它惶恐道:「不知尊客是?」
宦娘坦然道:「這是我主人。」
紙人車夫立時臉上露出許多褶皺,似是覺得此事不可思議。
這究竟是何方神聖。
徐清淡淡一笑道:「宦娘是暫時隨在我身邊修行,至於貧道,清風觀,徐清。你稱呼我徐公子便好了。」
紙人車夫見得徐清和善,心下緩和,道:「徐公子請。」
徐清也從它身上收到一絲法力,若是恐嚇一下對方,當能得到更多法力,只是何必難為一個小鬼仆呢?
坐上馬車,不多時通過大門,駛入一間園林。
紙人車夫恭請徐清和宦娘下車。因為有宦娘在,也無需其他人領路。徐清隨著宦娘,但見假山流水,小橋長廊不停,似乎來到王侯之府,而非陰間鬼宅。
宦娘道:「舅舅生前是工部尚書,頗知本朝有哪些能工巧匠。做了五都巡察使後,就請了一批大匠來打造宅邸。」
很快到了一間花廳,有丫鬟入內通報道:「郡君,表小姐帶了一位客人回來。」
一名衣著華貴的老婦拄著拐杖從屏風後走出,看到宦娘,頗是疑惑。
她隨即道:「你出門一趟,看來是得了機緣,竟有些仙氣了。如此正好,我再找人給你和黑山老祖說媒,看能不能做老祖的正室。」
宦娘不禁嘆了口氣,心想:「胡三還沒回來,或者沒跟舅母說我的事。」
黑山老祖再好,怎及得老爺萬一。
老婦見宦娘嘆氣,說道:「老祖在陰間勢力極大,你跟了他,有什麼不好。難不成你帶身邊這位回來,想告訴我,你看上這小子了?」
她拐杖戳地,登時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壓力生出,宦娘身子一顫。
不過徐清什麼都感覺不到。
他笑道:「宦娘今後隨我修行,不會嫁給黑山老祖。」
老婦眯著眼,看向徐清,道:「老婦竟看走了眼,你是修行人?」
她此時發現,徐清竟不受她的威壓影響,知曉對方定不是平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