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酋長到球長

第一百五十八章 採風見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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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放下那本輕盈的、只有幾十頁的、但卻因為那張字條而仿佛有幾十個人那樣沉重的書本塞回到那個年輕人的書兜。 .

    採風官沒有打擾還在借著微弱的夕陽演算的年輕人,輕輕繞過那長長的一排算式。

    放眼看了一圈,發現幾個小一點的孩子正在旁邊玩花繩,嘴裡似乎正嘟嘟囔囔地唱著什麼。

    他頓時來了興致。

    童謠是採風官最喜歡的東西,也是最為古怪的東西。明明交通不便,可是童謠卻可以很快地傳到各地,往往相鄰的兩個郡,有些童謠竟是相似的。

    這些童謠有的是懵懂的兩性之間的那些事用孩子所熟悉的事物說出來,有些是郡縣中出了什麼讓人難以忘懷的共同記憶。

    總之,對採風官而言,這是很重要的東西。

    他想聽聽這些更小的孩子在唱什麼,尤其是玩花繩的時候孩子們總會嘀嘀咕咕地唱一些不押韻但卻朗朗上口、聽起來毫無瓜葛但是仔細想想卻細思極恐的東西。

    「學習不努力,長大出大力。學堂不學習,將來拌水泥……」

    採風官愣在那裡,他是萬萬沒想到這些童謠是關於學習的,這可算是讓他開了眼。

    從南到北,他還真的沒聽過這樣的童謠,就算有鼓勵學習的也都是以大人的口吻說出來的。

    這一篇五字童謠,並不押韻,許多地方還是用的重字,顯然不是什麼高人所為,但也不太像是孩子們編出來的。

    拌水泥是一項什麼樣的工作,採風官大抵猜到了,甚至猜到一定是這些孩子們平日見過的、十分疲累的一項工作。

    放到別處,這童謠肯定傳不起來,可是在這片水泥地上,倒是傳的飛快。

    採風官趁著幾個蒙童被替換下來的時候,笑眯眯地問道:「你們剛才玩花繩的那些話挺好,你們願意上學嗎?」

    一個孩子嗯了一聲道:「當然願意了,我大姨家的哥哥學的挖井,如今一年能拿三十個銀幣。他家每旬都能吃上肉。」

    「挖井三十個銀幣?」

    採風官嚇了一跳,心說這是挖的什麼井?

    「你們的開蒙先生,就沒告訴你們識文斷字本身就是值得的嗎?」

    「沒有,我們的開蒙先生沒說,就說好好學習將來能吃肉。不好好學習將來就要去搬磚。」

    「搬磚?」

    孩子指了指遠處的那些低矮的紅磚樓道:「噥。」

    採風官哭笑不得,心說這開蒙先生當真是惡俗至極俗不可耐,不過卻也活學活用,還真是活靈活現。

    「怎麼能不搬磚呢?」


    「考上藍翔。」

    孩子指了指就在不遠處的那座看起來很普通的學堂,採風官伸著脖子看順著孩子的手指看了看,心說這群人為了騙孩子上學可真是下了血本……其心可誅啊。

    挖個破井,還用去學堂學那些東西?學自然、俯仰地理天文,與挖井何干?挖井的人何曾值得三十個銀幣一年?這樣苦心地欺騙孩子上學,其心術必然不正。

    識文斷字本是神聖事,被這群人愣生生變成了吃肉這樣的理由,採風官越想越覺得這群人心懷鬼胎。

    看看天色不早,便別了這群孩子,心說去看看大人。

    於是稍微拐了一下,轉到了一家小酒肆,此時正值下工,三三兩兩的僱工走進酒肆,推杯換盞吆五喝六,離得遠遠地就嗅到了市井的味道。

    推門進去,一家很普通的酒肆,但卻與別處截然不同。

    酒肆的牆上掛著一張條幅,上書:「不愛談國事怎麼能當國人?」

    採風官心說,這都是些什麼鬼說法,國事和這些酒肆里的人有什麼關係?

    裡面雖然有些亂,但還是有幾個人買了一碟煮豆腐,站在角落裡,正在聽一個人說著什麼。

    採風官也要了一壺酒,踱步過去,從滿身汗臭的僱工身旁擠進去,看到裡面一個年紀不大的年輕人正在那說著什麼。

    可能是來的晚了,這人已經說了大半,採風官就聽到了後半段。

    「所以說,權利和義務是相對的。我舉個例子啊,就像是你爸媽給你生下來,他就有撫養你長大的義務。等你爸媽老了後,你就需要像是還債一樣盡到贍養父母的義務。這就是個不需要文書的契約。當然,要是因為窮把你生下來就摁倒泔水桶了淹死了,那你也長大不,自然也就不需要還這個義務。」

    一群僱工哈哈地笑道:「你這話說的在理。不過和你們前幾天說的一些東西有點對不上啊。就像是繳稅一樣,按說這是義務吧?那繳稅多的,是不是就應該比繳稅少的有權利?照這樣說,那咱們想要追求票權相同沒有差別,豈不是犯了錯了?」

    那年輕人撓撓頭道:「這個……呃……這個我還沒學到那,好像是……不過……應該……」

    僱工們善意地笑了,也不為難他,起鬨道:「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啊,怎麼說我們也是聽了一年多這些東西了,你可得多學學了,和那些人還是差了些啊。」

    年輕人有些尷尬,卻不著惱,跟著又說了些別的,顯然這些僱工對這個年輕人很熟悉,雖然起鬨但卻又接著這個話題討論了起來。

    採風官聽得心驚肉跳,心說這種事也是可以在酒肆里閒扯的?

    尤其是剛才那個年輕人被這群所謂聽了一年多的僱工問的尷尬,採風官是從沒有想過能從一群散著臭汗的僱工這裡聽到權利和義務這樣的話,這是真正的可怕的地方整個南安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墨化了,這群人就像是融入水中的顏料,想要徹底清除,恐怕只有連水一起倒掉才行了。

    至於最後的對與錯,更讓採風官覺得這些人瘋了,這種事哪有什麼對與錯?沒有對與錯就不會有錯,有了對與錯就可能有錯,權利什麼的一旦開始談及對與錯,這就是在為一些事造勢了。

    侯伯國的血統傳承有什麼對與錯?說沒有就沒有,可一旦說有了,那就能找出錯,一旦天下人都接受了新的對而把舊的對當成錯,那又該怎麼辦?

    他倒不是極端反對這些人的對話,相反這些對話讓他覺得可以接受也很有道理,畢竟在民間採風經歷的多。

    不過他擔心的是人心混亂,人心一旦亂了,恐怕會生出事端,到時候內亂起來可是要死人的。

    如今這邊已經用為什麼、因為、所以這樣的東西開始解釋權利與義務,雖然聽起來還沒有一個完美的解釋,但畢竟已經開始挖根。

    這套東西信的人多了,肯定要出問題的。

    採風官捫心自問,對於一些事他也覺得不合理,但是他卻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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