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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從根源上否定這些事的對與錯,而是想要平穩地修修補補。平穩的修修補補用不到對與錯,也用不到為什麼,更用不到什麼理論,舊的習慣就夠了。
正暗自搖頭的時候,就聽到另一個僱工嚷道:「我說小先生,前天我們問你的問題,你回去問了沒有?像是你們幫著礦工爭取一樣,那像是我老婆怎麼辦?你們說未來可以國家立法,每天只工作十一個小時,提高最低工資什麼的。可是我老婆自己在家紡紗賣錢,有紡車,立法每天工作十一個小時,和我老婆可沒什麼關係啊。」
說到這,那個年輕人眼前頓時亮了起來,半開著玩笑道:「我們商量過,將來要弄出機器來紡紗,一個人就能抵得上五個人。機器那麼貴,你老婆肯定買不起,又爭不過機器的紗,只能砸了紡車去作坊當僱工。到時候不就有用了嗎?」
僱工知道這是開玩笑,嘻嘻哈哈地說道:「你們這是給我老婆做了件天鵝絨的襯衣,卻發現我老婆有點胖穿不上,你們不想著改襯衣,卻想著把我老婆餓瘦了啊?」
採風官聽到這也笑了起來,心說這裡的僱工倒是有趣,卻聽聽這個年輕人怎麼答。
「我說,胖的越來越胖,瘦的越來越瘦,這可怪不得我們啊。我們只不過是知道你老婆將來得瘦,提前給她準備一件襯衣罷了。我們暫時不想管人的胖瘦或是把胖的分出一些肉給瘦的,那就只能先替瘦人準備襯衣了,好過光著不是?」
這話一說,僱工們頓時點頭,咒罵了幾句胖瘦的問題,也知道這件事怪不到這個年輕人和那群人身上,越罵越離譜。
罵到後來,這個年輕人便開始和這些僱工討論起胖和瘦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聽了一頓,採風官嘆息一聲,心說完了。
剩下的不用聽了,再聽下去已經不是各郡之風了,而是變成舉國之雅了各郡之風在別處未必流行,可這套說辭放到南安有人聽、放到閩城有人聽、哪怕是扔到都城還是有人聽。
採風官默默地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自顧自地喝酒,不想去聽旁邊的交談,可那些話還是如同針刺一樣鑽進自己的耳朵。
不知道喝了幾杯,終於恍恍惚地有些醉意,那邊關於胖瘦的討論也終於結束。
醉眼惺忪中,聽到一個僱工似乎意猶未盡地又問了句什麼「我說小先生,你們說地球是圓的,那咱們腳底下要是有人,豈不是大頭朝下掉下去了」?
採風官對這個不感興趣,付了酒錢,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年輕人似乎正興奮地比劃著什麼,隱約聽到了諸如磁石、鐵釘、沒有太陽就分不清東西南北、是向里不是向下之類的話。
他也不知道那群僱工聽沒聽明白,醉眼朦朧地離開了酒肆,坐在路邊,看著周圍陌生的建築,頭腦越發地混沌。
或是醉了,採風官覺得除了自己之外,今天所見到的人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正常人不應該想著好好學習為了吃肉,正常人不應該把算數幾何當成休閒,正常人不會談權利義務,正常人不會想知道地球是圓的人為什麼掉不下去……
信步在平整的街道上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幢建築之前。
門前停了很多的昂貴的馬車,採風官知道這是這些天聽了很多次名字的陳健的住處,也聽說這些今晚上這些馬車上的人都是本地的礦主,據說好像是來談事情的。
看到那些進了門的礦主喜笑顏開,隱約看到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前來迎接,他更是想不通了。
這些礦主和這個剛剛組織過礦工請願的人,有什麼可談的?難道不應該是死敵才對嗎?這南安到處都是不正常的人,見死敵竟然還有笑著去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