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光明教廷的偏殿。

    景甜起床洗漱完畢，做完每天例行的早課，出去處理了最近累積下來的教務。

    眾祭祀臉上的喜色還沒褪盡，但景甜一直淡淡的，並沒有多少歡喜之色，還拒絕了大肆慶祝的而要求。

    眾人摸不透她心中的想法，反而更加覺得，這次晉升之後，威嚴、強勢的教宗大人更神秘了，沒有人敢掉以輕心，教廷上下的人心都緊繃著，只等她的第一個命令下來，好猜測成為光天使後的她，究竟有什麼樣的變化。

    在這種氛圍下，景甜一直都是淡淡的，再大事兒在她眼裡仿佛都不重要了。

    教務處理完畢，今天又不做禮拜，她就帶人出了門。

    沒有用教廷的車隊，一行四人，包括江麗穎在內，都換上了平常的衣物，混跡在早起奔忙的人流中間，向新城的方向趕去。

    「市面都恢復了？」

    路過一個街區的食品店外，景甜看著長長的人龍說道。

    「是的，冕下，物資供應初步緩解了！」

    一個祭祀連忙上前一步，恭聲回答。

    景甜沒說什麼，繼續往前走。

    身後的人都對視一眼，都摸不著她心裡的想法。

    走著走著，她忽然又停在一個商店的門口，靜靜的看了一會，問身後的人：「現在都以物易物？」

    江麗穎聞言苦笑一聲，說：「貨幣信用已經崩潰了，物價騰貴，眾議院正在研究解決辦法。」

    景甜點了點頭，看到商店門口擁擠的人已經爭執起來，推攘之間，一個三十多歲的少婦跌落出來，坐在台階上哭泣。

    景甜就走了上去，在這個少婦面前蹲下，溫和的問：「這位大姐，怎麼回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順便說一句，現在的教宗冕下身高以近兩米，蹲下剛好跟坐在台階上的少婦平齊。

    這少婦警惕的抱緊懷裡的箱子，根本沒有理會她的意思，站起來扭頭就走。

    「不要追了！」

    景甜攔下了身後的人，拍了拍衣擺，準備離開。

    剛走出不遠，就看到剛才那個少婦跟一群少年起了爭執，兩個痞里痞氣的少年爭搶她的木箱，少婦哭喊、尖叫著，跟這他們扭打在一起。

    來往的行人沒有停下看熱鬧的意思，紛紛繞道而行。

    這時，尖利的哨音響了，幾名手持棍棒的巡警從街頭巷尾撲了過來，將這些痞壞的少年包圍。

    這些半大的小子們一鬨而散，只是兩頭都被堵了，只能向巡警們沖了過去。

    慘叫和棍棒齊飛，撕扯間，大部分少年都逃走了，幾個巡警只能一人抓住一個，惱火萬分的抽打著。

    ……

    看到這裡，景甜反而笑了笑，輕輕的說了句，走吧。

    這時，其他人隱隱猜到她的目的，一個祭祀故意嘆道：「世界末日，也不過如此吧！？」

    景甜充耳不聞，只是嘴角已經有隱約的笑意。

    在笑意在抵達目的地後，看到龐大的召喚法陣構築現場時，更濃了。

    ……

    景甜在笑，馬亮卻在皺眉。

    他站在高高的塔樓，俯視整個構築的現場。

    龐大的召喚法陣嚴格的按照他提供的圖紙，一絲不苟的完成著。

    巨量的秘銀融化，澆築到中空的磨具中，一點點的成型，一點點的安裝上去。

    大量珍稀的靈性材料描繪出種種複雜的符篆和圖形，來來往往的人，就像一個個勤勞的螞蟻，眼看整個工程已經進入收尾階段。

    有這樣的矩陣，有五萬名願力者學徒幫助，已經做到了萬無一失，哪怕是奇蹟位階的巨龍，也只能飲恨當場。

    但是……

    他的眉頭依然緊鎖。

    窺秘之眼（那隻召喚的怪眼）的聲音又迴蕩在耳邊：「……過去的您是現在的您嗎？您確定要殺死現在的自己嗎？」

    不錯，馬亮明白自己現在的問題。

    也明白，窺秘之眼並沒有安什麼好心。

    但他的這句話算是說到他心坎里去了。

    現在的不舒服，或者說潛意識的困擾，不過是一種執念。

    或者不應該說是執念，而是以前，最初的那個自己。

    馬亮變了。

    悄無聲息的。

    自然而然的。

    但這個世界，有什麼事物是一成不變的呢？

    適當的改變又有什麼不好的呢？

    誠然，願力這東西，雖然沒有達到信仰的深度和純粹，也不是沒有任何代價的。

    但這代價是可以接受的，馬亮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在江城，他就是定海神針。

    崇高的地位和聲望，無可取代的作用，讓江城在這亂世中宛如一方淨土。

    無數人因為他的存在，而保留了最基本的權益與尊嚴！

    看看江城之外吧。

    看看其他地區的城市和鄉村吧。

    殘酷的事實已經很明顯了。

    原有的世界秩序已經崩潰了！

    各個城市已經變成事實上的孤島。

    江城模式不需要推廣了。

    有些城市已經比江城更加激進，「改開」的更加徹底。

    人類個體之間的巨大差異已經彰顯，就像滾雪球一樣，只會越來越大，越來越遙遠。

    誰在維護做為一個人最基本的權益！？

    是他！

    誰在新舊勢力、新舊秩序、新舊事物中，艱難的尋找平衡？

    是他！

    誰是城市的保衛者，生命與財產安全的捍衛者，秩序、公平、法律、光明與希望的代言者？

    還是他！

    這樣的高度，這樣的作用，這樣的影響力，怎麼會沒有願力呢！

    相反，要說願力，他身上背負的和被定義的，恐怕能趕上一般途徑的序列0。

    這願力已經強烈到，身邊的人已經感受到異常了（類似龍威），反而是他，在願力的作用下，一直到最近才恍然發現。

    不可否認，這是一份沉重的枷鎖和負擔。

    還有潛移默化的作用與改變。

    如果不採取斷然措施，以後他還有大概率的可能，變成另外一個人。

    馬亮願意背負這份責任，不願意「殺死」現在的自己，但絕不能容忍、在未來被一個「陌生」的人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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