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劉三哥還在繼續發呆中，都知道石硤尾是窮人聚集地，別說開小轎車了，就算騎個自行車都能威風幾天，可是現在石志堅竟然開上了轎車！

    這可是天大的消息。

    太震驚了。

    「石家有車了！」劉三哥驚醒過來之後，顧不得尿桶里的尿飈出來，猛地就是一嗓子。

    頓時，無數人一起朝這邊看來。

    「哇，是真的呀！好高級的小轎車！」

    「這一輛車要不少錢吧？」

    「石家小子真的發達了！」

    石硤尾居民議論紛紛，更有人擠過來想要仔細看看車，摸摸車。

    石玉鳳這時候算是徹底回過神，把石志堅拉到一旁：「你哪來的車？」

    石志堅：「我借別人的！」

    「怪不得！這車看著也不像新車！」嘴上這樣說，石玉鳳一瘸一拐伸手朝著車頭車身車屁股摸去，「嘖嘖，雖然不是什麼新車，卻也蠻靚的！鑰匙拿來！」

    石志堅忙把車鑰匙交給老姐，石玉鳳接過車鑰匙試著開車門，卻怎麼也捅不開，就又把車鑰匙丟給弟弟，「你來！」

    石志堅忙上前拿鑰匙把車門打開，對石玉鳳做了一個邀請姿勢。

    在眾目睽睽之下，石玉鳳很是得意地瘸著腿上了車，瞟一眼外面，全都是羨慕和嫉妒的眼神，她的虛榮心得到了充分滿足。

    石玉鳳學著電影中女明星模樣朝外面那些鄰居招招手：「不好意思了各位，我細佬的車我坐了先，有時間帶大家也坐坐！三姑婆，你下次去你女婿家告訴我一聲，我讓我們家阿堅開車載你去！六嬸，聽說你小兒子在港大上學，以後我們阿堅去那邊辦事兒也載你去啊！至於七嫂你嘛-------」

    七嫂是個很勢利的女人，以前沒少欺負和看不起石玉鳳，罵她命硬克夫，總是在背後說她壞話。

    七嫂家的大兒子和石玉鳳在同一家塑花廠工作，前不久還提干做了車間長，然後就買了輛雅馬哈牌子的大摩托。

    七嫂當時那個炫耀啊，生怕別人不知道，逢人便說自家仔有幾多了不起，連東瀛摩托都騎上了，恨不得拿了大喇叭通知整個石硤尾。

    現在石志堅開上了小轎車，雖然是借的，卻也比騎摩托高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

    石玉鳳只覺揚眉吐氣，連腰杆都硬了幾分，「至於七嫂你嘛，你們家有摩托騎的，當然不用我們家阿堅送咯！」

    「哎，這同人不同命啦！你都這麼大歲數了坐摩托好危險的，搞不好一個顛簸就被甩下車！再一個不好就半身不遂後半輩子掛尿袋！我就不同咯，我細佬這車好快好穩當的，也不知安全幾多！」說完，石玉鳳還使勁兒在車座上蹲了蹲。

    七嫂被石玉鳳這番話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對方鼻子卻說不出話來。

    石志堅見老姐這樣，覺得很丟人，想要開口阻止，卻又忍住。仔細一想老姐為自己瘸了一條腿，一直都在這貧民窟打拼，大字不識一個也沒什麼見識，如果不讓她炫耀，恐怕會憋出病來。

    為了趕快結束石玉鳳的個人表演，石志堅趕忙上了車，把車發動著火。

    汽車嗡鳴。

    石玉鳳這才收斂炫耀姿態，坐在車上摸摸這兒，瞅瞅那兒，滿臉的稀奇。

    寶兒也跟著媽媽坐在車裡面，小眼珠轉來轉去，這是她第一次坐小轎車。

    「阿堅，這車坐著真舒服！」石玉鳳用手按了按車座，然後靠在椅子上滿臉的陶醉，感覺此刻的自己就是大銀幕上的女明星陳寶珠。

    她記得清楚，有一期雜誌封面上陳寶珠就是坐在車裡，托著香腮，時髦得不得了，當時石玉鳳那個羨慕啊，哈哈，沒想到自己也有這一天。

    寶兒見老媽傻笑，就也跟著她學，靠在椅子上咯咯地笑，一臉的幸福。

    車外面，石硤尾那幫鄰居還在無不羨慕地朝著車裡面狂瞅。

    石玉鳳見此，虛榮心再次漲了十個百分點，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這輩子能坐上車。

    「開車吧！」石玉鳳發號施令，「注意開慢一點，我還要和鄰居們打招呼！哎呦你這個衰仔，要磕死你阿姐啊！」

    石志堅一踩油門，石玉鳳一個不小心腦袋差點撞到前面車座上。

    「原來坐小汽車風險也這麼大！搞不好七嫂還沒掛尿袋，我倒掛了先！」

    石玉鳳嘴裡嘮叨著，在石志堅的提示下忙系好安全帶。

    ……

    聖保羅小學位於港仔中西區，在這個年代屬於貴族學校，因此門口附近停了很多豪車，很多學生從車上下來，小貴族般地在司機，或者保姆，亦或者媽媽爸爸的帶領下進入校園。

    當石志堅開車趕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石玉鳳突然讓他使勁兒按喇叭。

    石志堅不明所以，前面又沒障礙物按喇叭做什麼。

    不過老姐有令豈敢不從，就使勁兒按了幾下。

    頓時，學校門口很多人朝這邊側目。

    石玉鳳就讓石志堅趕快在路邊停車，在眾人側目中，挺胸抬頭，手牽寶兒下了車。

    石志堅這才明白老姐讓按喇叭是什麼意思，不禁搖頭。

    本來石志堅打算跟著進學校去看看，卻發現和徐三少約定的時間差不多到了，於是就給寶兒道了歉，說下次再參觀你的校園。

    寶兒噘著嘴一肚子的不高興，無奈之下，石志堅只好掏出早已準備好的禮物-----一袋叉燒包遞給了寶兒。

    本來這叉燒包是石玉鳳應承寶兒的，不過石玉鳳的作風一向是只應承不行動，石志堅就在中間藉故停車買了過來。

    寶兒看見有叉燒包吃，立馬就原諒了小舅舅石志堅，只是說他下次一定要跟著進學校。

    石志堅答應了寶兒，這才開車離去。

    石玉鳳瘸著腿，一隻手牽著寶兒，朝學校裡面走去。

    寶兒背著印有米奇圖案的卡通小書包，手裡拿著叉燒包大口地吃著，吃得滿嘴都是油膩。

    石玉鳳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還挺胸抬頭一肚子的勇氣，可是隨著身邊穿著華麗衣服，打扮時髦洋氣的家長越來越多，她的自卑感就涌了出來。

    那些人時不時地瞟她一眼，有些嘀咕出聲：「看啊，她的旗袍多老土！」

    「是啊，那個款式早不流行了！」

    「是不是從鄉下來的？」

    聽著那些譏笑，石玉鳳擦了一把額頭上冒出的汗，努力吸口氣，讓小腹變得平坦，別再那麼突兀，想要把身上廉價的旗袍穿出時尚感。

    就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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