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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州,茶肆。讀書都 www.dushudu.com
茶肆酒館一向是消息匯聚之地。
沈棠御駕親征一事並未隱瞞。
她人還未率領兵馬抵達前線戰場,坊間市井已有了議論聲音,前線地區收到消息,本地官府讓一部分人留守,維持本地基礎農耕進度,一部分老弱提前轉移至別處,減少大戰爆發後的戰爭損失:「說來也怪啊。」
三三倆倆茶客聚在茶肆談天論地。
一人突然疑惑出聲,引得同伴側目。
問道:「你又聽說什麼怪事了?」
最開始挑起話題的人卻搖頭。
同伴惱道:「那你突然道什麼怪?」
「怎麼就不奇怪了?你們想想,以往咱們提及王庭如何如何,主上如何如何,總有人跟咱們反著來。咱們說今年收成好,就有人說地方收稅多;咱們說哪個官被處置,就有人說王庭官官相護,被處置是因為頭頂的人倒了;咱們說王庭比以前好,他們就說這只是裝樣子,咱們這些白身懂什麼時局……嘶,怪了,今兒怎麼沒聽到這些話了?」
同伴被提醒,也環顧左右。
迷茫疑惑:「確實啊,不止沒這些聲音,茶肆這邊的人也少了許多,莫非是聽到有戰事,全部去應徵了?這也不太可能。」
往日,那些人最熱衷的就是坐茶肆之類的地方跟人談天說地,或者義憤填膺辱罵王庭土匪行徑,強取豪奪他人祖業。
【今日王庭能為了收買人心奪吾等族田,來日焉知姓沈的不會奪了你們的家財?真真是禮崩樂壞,人間無人,教此等貪婪無度之匪徒,忝居王位,愚弄眾生,可恨!】
大部分庶民骨子裡都仰慕有學識之人,更何況那些士人都是耕讀出身,時常憂國憂民,在本鄉頗有美名。他們想法質樸純粹,本鄉士子豈會害同鄉?在庶民的眼中,那些人說的話多、讀書也多,走的地方、見的人都比自己多,對方說的話肯定有道理。
自己聽著也覺得中肯有理!
每每都有振聾發聵之嘆。
於是乎,庶民對叛軍印象極好。
加之這些年跟北漠互市,本鄉不少敢打敢拼的同鄉人跑去駝城做生意,一個個發家致富成了十里八鄉頗有家資的新貴。這些人回到鄉里,偷摸帶回來不少北漠地區的信息。
北漠並無傳聞中的凶戾殘酷。
人家也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的普通人,跟他們長相相似,不是妖怪,以前的西北諸國和如今的康國王庭,幾次三番污衊北漠,有何險惡用心?
所以,即便有人知道誰加入叛軍也不會告發,甚至還有人會主動幫助叛軍脫身——既然叛軍是有識之士,圍剿叛軍的王庭能是啥好東西?王庭倒行逆施,將他們打為叛軍著實可恨!
以往一有風吹草動,茶肆便硝煙瀰漫。
士人各執一詞,時常拔劍相向。
嚴重的還會從口角之爭上升至聚眾群毆,要是收不住手,下手重了,能鬧出人命。以往哪次不吵得沸反盈天,聲嘶力竭?
今日,莫名和諧。
和諧安靜得讓人感覺詭異。
不,也不是今日開始的,前陣子就有這種傾向,只是那會兒沒啥爭議話題,時常流連茶肆的人也吵不起來。今日得到的消息夠勁爆,夠有爭議,結果茶肆上下和諧驚人!
被點醒的不止是同伴,還有其他人。
大傢伙兒面面相覷。
你看看我,我也看看你。
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最後因為茶肆氣氛過於平和,讓今天出門特地用磨刀石打磨劍鋒的文士倍感無趣。略坐一會兒,付了茶水錢,各自散去:「走了走了,沒意思。」
沒有衝突,吵都吵不起來。
也有人去打聽那幾個眼熟的老冤家去了哪裡,怎麼最近都沒看到他們,怪想念的。
嘿嘿——
總不至於背著他們又吃上牢飯了吧?
本該熱鬧的茶肆,冷清了不少。
殊不知,這是因為北漠花重金安插在坤州的內應幾乎被拔除乾淨,叛軍勢力也被順勢打掉——有些被利用的人去吃噴香牢飯了,但也有人快人一步投胎,喝上孟婆湯了。
茶肆老闆娘將茶盞一一收起。
此時,門外走進來一道高大魁梧的人影,觀其身形,他應是練家子。僅剩的幾個茶客聽到動靜挪來視線,心下猜測此人是聽到戰事想入伍謀前程的武者。從前陣子開始,坤州境內便出現愈來愈多的外鄉武者。大部分都是男人,但也有少許女性武膽武者。
康國境內的武膽武者,多集中在折衝府。
民間活動的,不說沒有,確實不多。
老闆娘收好茶盞,剛直起腰身便看到來人,瞳孔微微一動,看著後者在角落坐下。
「客官,您要什麼茶?」
來人摘下斗笠:「來招牌的。」
老闆娘福身應允:「這就去準備。」
轉身回到準備茶水的隔間,沏好茶水,剛轉身便看到來人悄無聲息站在角落,嚇了一跳,想罵人又怕招來人:「龔雲馳,你也不看看現在什麼節骨眼,你還敢過來啊?」
龔騁道:「悶。」
他就是出來散散心。
老闆娘剩下的話都被堵得說不出。
低聲罵道:「你悶,你跑來這裡消遣?你是武膽武者,你厲害,你能無視國境邊防往來兩地,還不驚動守軍,你多能耐!怎麼沒把你能耐死呢?回頭牽連我給你陪葬?」
龔騁倒像是習慣了她的伶牙俐齒。
道:「不會。」
老闆娘猛地將茶盞推他懷中。
從這裡可以借著布簾縫隙看到茶肆正廳的動靜,她眼前有個龔騁,角落原來位置也有一個。她知道這是武膽武者的手段,能讓一個人同時出現兩地,殺了人都不好破案。
因為生意不好,老闆娘提前打烊。
龔騁坐在後院喝著茶。
老闆娘看他神色,心情確實挺悶的。
路過的時候抬腳踹他的腳肚子,叉腰道:「你這副苦瓜相,看著就讓人倒胃口。你如今是北漠的人,打仗就打。打得贏就活,打不贏就死,多乾脆的事,你悶個什麼?」
龔騁抬眼看著老闆娘。
老闆娘的眉眼,跟一人有些神似。
那人,他幾年前曾見過。
他低頭看著小腿肚,暗道老闆娘是下了大力氣。換做普通人,還不被她踢出淤青?
老闆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