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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東西也不同,甚至關注點也不同。
通俗點說,屁股決定腦袋。
秦瓊離開中樞數年,一直在松州封地鎮守,忙著發展封地的同時,也牢記著屏藩衛疆的職責,因此他眼睛看到的都是他面前的那一片地方,關注的也都是事關西南的邊疆安全問題。
吐蕃有威脅,秦瓊不能坐視。
但到了李世民這裡,他坐在長安城,心中卻是整個大唐,而不只是西南一隅。對秦瓊來說,吐蕃是目前對西南威脅最大的一個存在,可對於整個大唐來說,吐蕃還排不上號。
大唐萬里疆土,億萬臣民,皇帝的任何一個決策,都影響巨大,所以李世民考慮事情,必須得從全局出發。
大唐實力是強盛的,兵力也是強盛的,但邊疆萬里,就算百萬兵,其實也並不顯多。
一個蘿蔔一個坑。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事關戰爭,就不得不慎重。
「你年紀也大了,身體也不好,不如就不要再回松州了,就留在京師療養身體,有空也進宮來陪朕喝茶聊天,若是精力好,還可以到羽林宮給那些年輕小伙子上講講兵法戰例。等過幾年,讓你家小子們去封地經營便是。」
秦瓊卻沒答應。
他也有他的顧慮,尤其是他自知自己打仗是把好手,能沖敢打,但其實就算論統兵指揮,他也並沒自負的認為就是軍中第一,不說當今聖上那才是戰無不勝,就是那位以腿疾致仕的李藥師,那才是大家。
其餘如柴紹、劉弘基那都是軍中老帥,資歷高,能力強。
而李績、蘇定方、程名振、李道宗這幾個將軍,年紀比他輕的多,但也都是帥才。
論勇,尉遲恭、程咬金、牛進達、郭孝恪、吳黑闥等更不用提,仍是正值當打之年,身體還強壯如牛。
他能坐到太保這個三師之位,並不是因為他多能打,而只是各種因緣巧合罷了,他有自知之明。
所以身居高位後,越發的沒飄,反而是主動的離開中樞。
他還有另一層顧慮,便是兒子秦琅。秦琅在朝中也是一個特例,憑玄武門從龍之功,得皇帝賞識,被皇帝用的順心應手,哪裡需要放哪裡,卻偏偏也本事過硬,從沒辦砸過差事。
為了不影響兒子的前程,秦瓊主動退出中樞,也是給兒子讓位,不可能真正父子同朝為相。
總得有一個人退出。
皇帝讓他留在長安,他想想還是沒應下,自己在京就算如李靖一樣不問政事,但終究頂著個太保之銜,尤其是他於軍中資歷威望都高,所以還是覺得呆在松州更好些。
「你若真要走,那也得等三郎大婚之後吧。」
因太上皇駕崩,長樂要為太上皇守孝一年,實際是九個月,因此原本定在九月重陽的婚期,改到了明年的正月。
「好。」秦瓊終於點頭。
李世民一聲嘆息,做為多年的老夥計,秦瓊心裡在想著什麼,他其實都能猜的一清二楚,雖然覺得秦瓊沒必要如此避嫌,可當了皇帝,終究不比從前了。
·······
二月,長安滿城素縞。
李世民把國喪辦的極為隆重,以示孝道。
秦琅趕在月末抵達長安,太上皇的靈柩依然停靈大明宮,停靈二十七天,然後出殯。
李淵還算是較好的,畢竟李世民奪位後為示孝道,早早就開始幫李淵皇陵,大修幾年,主體早已完工,所以只要按規矩停靈二十七天,便可移到獻陵安葬。
而有一些皇帝駕崩之後,因為皇陵沒營建,或是沒建好,就得一直等到建好才下葬。
一些皇帝甚至可能要臨時停放幾個月,幾年甚至是十幾二十年的都有,比如康熙祖母孝莊皇太后死後,便停放了三十七年才下葬。
歷史上的李淵駕崩在六月,也是直到十月才趕修好皇陵主體,將其下葬。
一路快馬加鞭,幾乎全程水路,總算趕在下葬前進京。
路上早就是全程素縞孝服,秦琅做為臣子本來倒也用不著一直披麻戴孝,但他是李淵的孫女婿,雖公主還未過門,可也依然是晚輩家人,一樣得服一年。
抵京後,與妾侍兒女們都來不及怎麼說話,便被宮裡來人接走了。
在皇城中書門下,受李世民召見,一番奏對,面奏了些嶺南的情況,然後李世民給秦琅交待了些任務,主要還是讓他幫忙操辦國喪葬禮。
「知道你路上辛苦,可眼下國喪重要,不能有半點差錯,你就再辛苦一下。」李世民牽著秦琅的手,「回來了記得去拜見你阿爺,如今他越發的老了,莫待子欲養而親不待。」
「還有,你和長樂的婚期,我與你阿爺商議過後,改到明年正月了。這次回來,你就暫時不用回嶺南了,待明年完成大婚再說。」
李世民變的有些嘮叨,說了一大堆話。秦琅發現他臉色也很不好,十分憔悴,甚至有著深深的黑眼圈,面上都沒什麼血色。
「聖人請節哀,請保重身體,你是天下億萬臣民之主啊。」
做為皇帝的准女婿,在嶺南一呆兩年多,這次回來,秦琅感覺跟李世民之間有些陌生了,但他表現的卻比以往更親近了。
李世民對於秦琅的轉變也明顯感覺的到,對秦琅越發親切,牽著他的手坐到自己榻上,對秦琅在嶺南的平蠻亂,撫南人,開海貿興工商發展農業興修水利建設學校等等善政良舉,也是大力嘉獎。
不說其它,秦琅南下以前,朝廷其實都沒法人嶺南有收入,廣交桂幾個重點州的稅賦,加上市舶司等收入,不但全部要扔到嶺南,甚至還得再拔不少財政進去。
而秦琅在那邊折騰兩年,效果可是立竿見影,僅僅是戰爭帶來的直接收穫,就非常可觀,扣除了給將士們的豐厚賞賜,以及傷殘撫恤,錢糧武器開銷、修路築城等等費用,秦琅還做到了仍然有大量節餘,最後與廣府對開,上繳了朝廷一半。
這筆錢讓宰相們直呼意外之財,甚至這兩年還讓京城長安的官吏們過年的福利都上漲不少。
更別說秦琅過去後,嶺南才算是正式開始了兩稅推行,朝廷才能真正的收上稅賦來,除去留州縣、留都督府的那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上繳國庫,又是一大筆意外之財。
而市舶司的市舶關稅,轉運司的抽解和買,再加上各種鹽茶酒糖銅鐵礦稅等專稅收入的暴髮式增長,嶺南三廣,加上福建流求這兩道,其收入已經讓朝廷幾乎相當於增加了一個淮南道的收入了。
淮南道富庶東南,一直以來都是相公們眼中的錢袋子,這個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