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閒聊一會，夏柒昔開口問道：「港島李生是不是要跑路了？」

    關煌看了她一眼，笑說：「沒想到你這麼八卦。」

    夏柒昔不樂意，「什麼嘛，最近大家都在說。」

    關煌沉默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什麼。

    只有身處這個時代，才能體會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圈子內的人都呼吸到了別樣的空氣，感覺風向正在發生強勁而微妙的變化。

    從政治到經濟，一種深層次的變革悄無聲息地開始。

    夏柒昔低聲說道：「有人說他頻頻出手大陸資產，是為了向大陸示威。」

    據統計，8月，李生為旗下創立了40年的百佳超市尋找買家，其估值約310億港元；

    同時，以75億港元的底價叫賣上海陸家嘴的東方匯金中心ofc寫字樓；

    此外，還以32.68億港元的價格出售了廣州西城都薈廣場和停車場。

    這幾個項目加起來，涉及金額約為410億港元。

    而與之相反的是投資歐洲市場。

    僅上半年就完成4宗海外併購，共耗資248.7億港元。

    9月，又斥資11億美元，收購西班牙電信在愛爾蘭的子公司。

    手筆之大，以至於英國媒體都驚呼，李要併購「整個英國」。

    關煌下意識問：「示威什麼？」

    夏柒昔看了他一眼，一點敏感性都沒有：「去年的特首選舉中，以李生為首的幾位富豪力挺唐英年與大陸支持的梁振英對決，不幸落敗。」

    關煌想說「開玩笑」，又突然住嘴。

    夏柒昔繼續說道：「現在的氣氛有點奇怪，很多人不知道該怎麼辦？」

    關煌想起今年以來的暗潮洶湧：

    新三板正式揭牌，

    民資銀行呼之欲出，

    紀律整肅、央企反腐以及金融業的大震盪，

    無不預示著利益重構的開始。

    重生以來，一直忙於賺錢，忽略了一些事情——現在看來很重要幾年後再看卻是微不足道——整治網絡謠言。

    「放心吧，些許漣漪，連波瀾都算不上，歷史有其自身的進程。」

    夏柒昔卻不這麼看。

    各種潛流涌動，稍不注意，就會引來滔天巨浪，怎麼能置之不理。

    「哎，你呀，知不知道聯想劉總的』在商言商『風波？」

    關煌還真不清楚，「沒怎麼關注，你說說。」

    「劉總在6月中旬的一次企業家茶敘中說，從現在起，我們要在商言商，以後的聚會只講商業不談政治，在當前的政經環境下做好商業是我們的本分。」

    關煌：「這話……」

    夏柒昔語氣嚴肅：「這本身就是一個信號，在過去的很多年裡，劉總是從來不憚於談論政治的，甚至他可能是討論政治最多的人之一。」

    關煌沒有說話。

    他仿佛明白了很多企業家心底最深處的擔憂。

    夏柒昔繼續說道：「去年他還公開發言，說如果環境好了，就多做一點；環境不好，就少做點；環境真不好了，比如不能如憲法所說保護私有財產，企業家就會選擇用腳投票。」

    關煌想起後世聯想的發展，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評價。

    04年的宏觀調控，「國進民退」。

    09年的「四萬億計劃」，民營企業家被邊緣化。

    隨後幾年，央企能力進一步強化。

    民間投資熱情下降，失望情緒持續放大，從而引發了移民潮。

    到了現在，民營企業家的焦慮差不多達到了頂點，

    「放寬心，沒問題的，歷史雖然有偶然性，但是必須尊重它的必然性，市場化是不可逆的方向，這一點毋庸置疑。」

    夏柒昔美目流轉，神色興奮，她最喜歡看對方縱橫捭闔，氣吞如虎的樣子，

    「哦，願聞其詳。」

    關煌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是一個新的大棋局，玲瓏初開，百子待落，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把視野放到全球，就會知道我們的方向是什麼。」

    夏柒昔沒有說話，站在男人旁邊，專注傾聽，

    關煌：「今年4月，德國經濟技術部提出了工業4.0的全新概念；日本6月正式通過了「再振興戰略」；美國一直推行「再工業化」戰略，大家都在爭奪新的生產線革命。作為全球製造業的第一大國，我們的選擇是什麼？不言而喻。」

    夏柒昔遲疑：「你是說……」

    關煌想起即將推出的「中國智造2025」，開口說道，

    「隨著智能技術和網際網路技術的滲透，促進以民間投資為中心的緊急結構改革，推進以爭奪科技制高點為目標的科學技術創新，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夏柒昔點頭：「希望如此，這幾年，製造業的日子不好過。」

    「會好起來的，你看格力，一個空調單品，銷售額就能突破1000億，危機之中蘊藏希望。」

    關煌作為網際網路創業者，自然了解傳統製造業的困境。

    甚至可以說，幾乎到了人人唱衰、自信全失的地步。

    先是被馬爸爸的電商弄得暈頭轉向，又讓雷布斯在銷售模式上搞得眼花繚亂，恐慌蔓延。

    在這裡面，格力也算一枝獨秀了。

    夏柒昔想起剛剛舉辦的年度經濟人物頒獎晚會，嘴角微微揚起：「董小姐的十億賭局一出，知名度大大提高，儼然成了中國製造的新旗幟性人物。」

    關煌笑了笑：「她有這個資格。」

    董、雷兩人的「十億賭局」，既是一個即興的玩笑橋段，又是一場嚴肅的路徑之爭。

    董小姐挺身而出，讓所有的製造業者在最苦惱和迷茫的時候，看到了新的希望，好好地為他們爭了一口氣。

    夏柒昔點點頭。

    可以說，董小姐是所有事業型女性的偶像。

    兩人正閒聊著，周映雪走了過來，「昔姐，聊什麼呢，叫你也不答應。」

    夏柒昔連忙說道：「談點工作，怎麼了？」

    周映雪：「琳琳找你有事。」

    夏柒昔連忙說「好的」，對關煌說道「我過去看看」，拉著周映雪準備離開。

    周映雪低聲說道：「你先過去，我要去趟洗手間。」

    說完「哼」了一下，看了關煌一眼，轉身離開。

    夏柒昔給關煌一個抱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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