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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的所作所為,李旦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
他又不是長於深宮婦人之手,『何不食肉糜』的廢物皇帝。
半生磨難讓他什麼都懂,只不過現在偽裝不懂而已。
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坐到這張椅子上來了。
無論之前如何,只要是坐上了這張椅子,人都是會發生改變的。
當了皇帝,自然是想要擁有皇帝的權勢。
可王霄太過於強勢了,手握兵權還曾經做過宮變之事。
哪怕他是太子,李旦也是憂心忡忡。
因為他很擔心王霄會宮變上癮,為了迫不及待的坐上這把椅子,從而再來這麼一次。
更要命的是,李旦對此毫無抵抗之力。
別看他現在是皇帝,可北衙諸軍都效忠的是王霄。
而南衙十六衛,不但戰鬥力不行,而且其中也是被各方面滲透的厲害。
他要是下聖旨調動南衙十六衛的兵馬入城,乃至於調動各地邊軍入京。
以李旦對王霄的了解,肯定會立馬動手封鎖皇宮,逼迫自己讓位。
身邊的兵馬靠不住,可外面的兵卻是不能調動進來。
還想要多做幾年皇帝的李旦,想要破局只能是支持太平公主來壓制住王霄。
之後慢慢的將兵權都給收回來。
李旦心中的大蒜很簡單,皇位我肯定會傳給你,不過前提是你得等我死了再上位。
很明顯,李旦可不想做李淵。
李三郎比起李二郎來說,那是真的太像了。
同樣身為父皇的李旦,可不想那麼早就去做整天就是生孩子的太上皇。
這天午後,李旦吃過飯正在自己的寢宮之中悠然自得的消食。
心中想著等會午睡之後,是不是去找上官婉兒研讀詩詞歌賦,畢竟是名聲響了多年的大才女,不切磋一下實在是心癢難耐。
然後就有小黃門來稟報,說是太子殿下帶著朝中百官在宮門外要求陛見。
今天既不是大朝會也不是小朝會,王霄突然帶著百官來求見,李旦的第一反應就是要逼宮。
他帶著顫音詢問「北衙諸軍可否隨行?」
「未曾,只有太子與百官在宮門之外。」
李旦鬆了口氣,然後開始想著是為什麼搞這麼大的陣仗。
隨後他就明白過來,這是為了太平公主來的。
畢竟別的事情,用不著這麼大的場面。除非是逼著他來退位禪讓。
可沒帶兵馬,自然不是如此。
李旦想要推脫,可如此之大的陣仗當然不可能推脫掉。
無奈之下,他只好吩咐「更衣。」
現實之中的皇帝,實際上只有在朝會,以及正式的會見大臣的時候,才會穿著龍袍。
平日裡在皇宮之中,那都是穿戴便服。
龍袍繁瑣沉重,穿起來壓根就不舒服。
收拾好之後,李旦去了臨德殿接見眾人。
「眾位愛卿,這是怎麼了?」
李旦看著眼前眾人,皺眉詢問王霄「太子,你說。」
王霄出列行禮「陛下,有緊急軍情稟報。」
之後就將幽州那邊的事情,對李旦講述了一遍。
李旦表示震驚「怎麼會有這種事情?」
「因為幽州新任眾多官吏非但不賑災,還強逼著百姓們繳納苛捐雜稅。」
這個時候姚崇出面開炮「這些官吏,都是從太平公主那邊花錢買來的斜封官。不僅僅是這些,此外還有...」
姚崇等人是鐵了心的要支持王霄上位。
他們身為朝中重臣,非常清楚動盪不安的朝堂對於大臣們來說是最險惡的環境。
對比李旦太平公主與王霄之後,很明顯能夠得出結論,就是只有王霄才能讓一切安頓下來。
既然他們選擇了王霄,那這個時候就得他們出頭來衝鋒陷陣。
這是在彈劾太平公主,王霄出頭的話會影響到他的名聲。
現代世界裡,親戚關係減弱了太多。
可在大唐這裡,親族的重要性絕非現代世界的人所能想像。
姚崇帶著一眾大臣們,向著李旦數落太平公主一黨的罪證。
有些是李旦知道的,而更多的是他不知道的。
雖說有暗中支持太平公主的打算,可李旦也沒想到自家妹子居然把事情弄的這麼大。
這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崽賣爺田不心疼,太平公主這是瘋狂的在挖他李旦的牆角。
再這麼繼續弄下去,很明顯大唐這座大廈都要有崩塌的危險。
李旦明顯是被氣到了。
王霄察言觀色的能力多厲害,察覺到之後立馬給姚崇使眼色,讓他加大火力開始總攻。
姚崇心領神會,當即上前表態說,如若再這麼放任太平公主繼續下去,那大唐危矣。
如果陛下不把太平公主驅逐回封地的話,他們這些大臣們就沒辦法再繼續工作,那就只能是大家一起辭職。
隨後朝中眾臣們齊刷刷的上前表態,表示說皇帝如果不驅逐太平公主,那他們就將辭職。
全體朝臣一起辭職這種事情,不單單是會讓大唐中樞停擺,而且還會讓李旦在史書上留下無盡的污名。
一個能讓所有員工一起辭職的皇帝,難道還會是個好皇帝不成?
現代世界之中,不在乎名聲的人很多,為富不仁的多了去了了。
然而這個時代里,越是有身份的人就越是看重身後名。
像是李旦這樣的皇帝,自然是更加看重自己在史書上的名聲。
李旦默不作聲的看著一旁看熱鬧的王霄,片刻之後終於是開口說「傳旨,著鎮國太平公主即刻返回封地,不得有誤。」
說完之後,他站起身來,重重的甩了下衣袖,乾脆的拂袖而去。
在李旦看來,王霄動用朝臣的力量逼迫著自己放逐太平公主,這與逼宮沒什麼兩樣。
他沒有別的應對辦法,只能是如此來表達自己的憤怒與不滿。
王霄回到東宮之後,找來了元秋兒「你去給太平公主送信,就說太子攜眾臣入宮,逼迫皇帝將其放逐回封地。」
端著湯水來的元秋兒,聽到這話被嚇的手一抖,直接將裝著赤箭粉的碗給仍在了地上。
她委委屈屈的向著王霄行禮說「太子殿下,奴婢一心一意追隨,不會再為公主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