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蠱事

第五章 湖祭,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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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如此兇猛的怪物出現,巴桑本來都已經哭哭啼啼,在旁人的議論之下,好不容易收斂情緒,準備接受這個現實,然而雜毛小道的話語,又讓他生起了希望,慌忙直起身來,拉著雜毛小道的大腿,說你說的,可是真的?

    雜毛小道並不言語,而是轉頭瞧向了那長眉毛的老喇嘛。

    這個臉上滿是皺紋和愁苦之色的老喇嘛走上前來,說是的,那頭劍脊鱷龍的身體裡,有兩條生靈的生命圓輪,不過他並不確定那是被吞下去的人,還是這條劍脊鱷龍已然懷了孕。

    老喇嘛上前與我們兩個施禮,盯著我們,說想不到,兩位不但是修煉真義的同道人,而且還是拔了尖的高手。不過你,是怎麼確定他兒子在裡面的呢?

    雜毛小道聳了聳肩膀,說他看到那頭畜牲的肚子裡,看到了一個人頭的印子。

    我略為奇怪,說這活人既然已經進入了那條大鱷魚的肚子裡,進去的過程,免不了要咬上幾口,在胃袋裡,又會有那腐蝕的胃液融化,巴桑家的二小子昨天就已經失蹤了,這麼久的時間,人哪裡還能夠活下來呢?雜毛小道搖頭說不知道,他只能夠感覺到那腹尚存氣息,但是為什麼,他倒也是沒有見過這等古怪的鱷魚,不知習性——它不會是上古,留下來的凶獸吧?

    我們兩個議論,那老喇嘛則上前來,跟我們解釋,說這巨鱷,在佛經上記載的名字叫做迦羅陀,是八部天龍里迦樓羅的食物,又喚作劍脊鱷龍,渾身戰脊,狡詐如狐。它本是大江大湖深處水眼的鎮守凶獸,上古遺種,也屬於龍種,初生時只有小拇指大,每過五十年就長一米,這一頭,應該有250年到300年的壽齡。

    這種凶獸有一個習慣,就是它從來不吃死物,只吃帶血尖叫的生靈,即使獵物太多,一時吃不完,也會將其吞噬體內腹腔溫養存活,等到娥了,才會反芻出來,將其活活咬殺。所以,那孩子有可能還沒有死去。

    我嘆息,說果真的是長知識了,天底下,竟然還有這等奇怪的物種。

    那老喇那眉頭一掀,卻說到:「這凶獸並不是我們高原上的土著,它只是一個迷路的客人而已。」

    聽他這麼說,我知道他想提及天湖的傳說。天下水脈皆通透,這是風水之說里,常常提及的事情,這我也能夠理解,因為小時候學習《自然》的時候,書裡面講到,水蒸氣升空,然後經過全球大氣循環,所以是流動的。然而從地質學上面的認知來講,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不過我也不好反駁他,在藏人心,這些喇嘛的地位很高,跟我們內地的領導一樣(尊敬程度一致,但是內心不同),是佛陀的使者,萬物的權威,有些東西,太過較真反而不好。

    小喇嘛將手掌撫摸在了巴桑的頭頂,神聖而莊嚴,然後目光望著遠方的湖面,平靜地說道:「它沒有走遠,就在水裡面,窺探著我們。」

    南卡嘉措上前,問現在該怎麼辦?

    他指著身後的那些藏民,說要不要祭祀湖神,請求它的原諒,將可憐的莫赤給放出來?

    這劍脊鱷龍的名字里,既然沾了一個「龍」字,自然是極有靈性的東西,換句話說也叫做狡猾。它在岸上,我們尚且奈何不得它,更何況在了水裡?那個小喇嘛聽到南卡嘉措的提議,想了一下,然後望向老喇嘛,老喇嘛瞧了一眼,然後沉吟著,說好吧,先祭奠湖神。


    我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就是我本來覺得這老喇嘛,和小喇嘛本應該是師徒關係,但現在看來,老喇嘛似乎十分尊重小喇嘛,兩人在一起,反而隱隱以小喇嘛為尊一般。

    得到了上師肯定,人們紛紛將背負過來的祭物,擺在湖邊的草地上,然後開始誦經祈禱。我和雜毛小道在旁邊抱劍而立,看著這些虔誠的信民,感覺到真的有些不可思議。要知道,在我的家鄉,倘若是看到這樣的怪物,早就一鬨而散了,就如同在羅聾子的墳頭上一樣,分分鐘,渺無人煙,哪裡還會如現在這般,虔誠的伏地祈禱?

    我想了一下,他們大概是覺得自己信仰的神佛不會拋棄他們不管,所以才會如此安定的吧?信仰這東西,有人可以從裡面獲得安詳和勇氣,有人卻通過它榨取錢財和地位,如何看待,各憑自己吧。

    祭祀,誦經,引導儀式,兩個喇嘛引領著這些藏民,開始了莊嚴而肅穆的湖神祭拜。

    這是一種難以言傳的感覺,每一個人都將自己的心神沉浸進來,然後那些微薄的念力經過一種古怪的方式,投影到了喇嘛身上,然後喇嘛再通過藏密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激盪到空氣,將意念行灑於天地間,溝通萬物。

    這樣的方式,讓人稱奇,難怪大師兄再三建議我們一定要往藏區一行,原來此處高手的法子,竟然是如此神奇,而且能夠讓人有所思,有所悟,可以從裡面,得到自己的收穫。

    如此祭祀,差不多有了大半個小時,我和雜毛小道並沒有參與,而是遠遠地望著,然後警戒湖裡。

    所謂藝高人膽大,那巨鱷雖然恐怖,但是我們卻並沒有太多的俱怕之心,頭疼的也僅僅在於如何將其擒獲,將巴桑家的那個二兒子給救出來。這裡面本來沒有我們的事情,不過正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外婆也曾對我有言,說要積德行善,我們雖然跟那個藏族小伙子沒有見過幾次面,不過既然撞上了,自然還是要管的。

    完了之後,老喇嘛告訴巴桑,說想要救他的兒子,有可能需要血祭。

    何謂血祭,就是需要用有生魂的大型牲口,驅趕到湖邊,然後與湖神溝通,置換回他家兒子。巴桑滿口答應,問需要羊,還是氂牛?老喇嘛告訴他,保險一些,還是氂牛吧,不一定能夠成功,得先試試。

    巴桑心疼得眉頭直皺,咬著牙說行,他這就回去,趕在晌午口過來。

    老喇嘛驅趕周圍的藏民,既然湖神已然祭拜過了,就讓他們一同回去。在藏地,喇嘛說的話就等於權威,於是大家都紛紛上來告別,準備回返,南卡嘉措叫我們同回,我搖了搖頭,說不,這邊還需要我們。自從剛才與兩位紅衣喇嘛一起斗那恐怖的劍脊鱷龍,周圍的人看我們的眼神,也便多了一些敬意,南卡嘉措也是如此,於是沒有堅持,與我們揮手告別。

    眾人離開,背影越來越小,湖邊恢復了平靜,我望著這一塊如同藍色鏡子的湖面,默默不語。

    有誰能夠想到,在一個小時以前,這樣美麗的湖水深處,會突然躥出一條聞所未聞的怪物呢?

    老喇嘛走到了我們面前,指著遠處草叢裡的那一堆魚骨頭,說這魚兒,是你們吃的吧?

    我摸著鼻子,說何以見得?

    老喇嘛笑了,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笑成了燦爛的菊花,說這裡所有的人,都不吃魚,因為我們認為,這魚,是湖神的分身。雜毛小道也是一個光棍貨色,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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