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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要權要官,朕還不輕易賜予,怎麼好好的,卻想著要辭官?」按下心頭疑思,劉暘盯著劉曖道。
劉曖還是一副敦厚相,微屈身子,恭敬道:「啟稟陛下,臣在中書令之位上,實在力不從心,願主動退位讓賢,朝廷另外簡的賢能!」
「從先帝時起,你便進入政事堂,如今已然兩年多了,怎麼現在才來跟朕說,力不從心!」劉暘顯然無法接受這個理由,當即駁斥道:
「政事堂自有呂端等臣主事,垂拱殿還有朕把關,你只需帶著眼睛與耳朵,看奏章,聽廷議,簽發令文,很為難你?」
感受到劉暘的不滿,劉曖當即垂下頭,悶聲道:「陛下與宰相們,議的是軍政大事,論的是國計民生,實非臣之德才所能勝任。若陛下只需一印鑑圖章,又何需用臣弟」
「你的意思,是嫌朕沒有給你實權?」劉暘兩眼微睜,道。
「是臣失言!臣絕無此意,陛下恕罪!」劉曖身體一繃,趕忙解釋了句。
猛吸一口氣,在劉暘略有些嚴厲的目光下,沉聲講來:「陛下,非臣自鄙,實在是臣有自知之明。才能短淺,德行不休,徒以出身居高位,如何能服眾?
德不配位,於國無益,尸位素餐,更非臣之所願,懇請陛下明鑑!」
講道理,中書令掌管政令之決策,職權應該很重才是。然而,在帝國中樞權力中,其職權大小並非如法條規定的那般簡單,皇帝的意志在其中占有決定性作用。
再結合大漢幾十年的政治現狀,就可知劉曖這個中書令的性質了,三省三分的相權,實則早就被分割到廣政殿的宰堂間,由諸相共享,皇帝則掌握最終的拍板決定權。
說劉曖完全只擁有個名義倒也不至於,畢竟還有一個投票權,又是親王之尊,影響力是有的,宰臣們總是要給面子的,然而若說有多大的實權,似乎又差了許多。
但不管如何,比起世祖皇帝時期,只給個名分,只讓人在政事堂占個坑,劉暘在安排上還是有所進步的。至於在過去的半年裡,大部分帝國決策,從制度與流程來看,名義上都是起於劉曖這個中書令
當然,出現這樣的局面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如劉曖自己說的,他個人才幹德行有限,威望不足。
舉個例子,當年晉王劉晞同在政事堂時,那是何等權威,大漢稅改都是在其具體執行下展開的,而劉曖,兩年多了,也沒能在朝中培養出多大的勢力,門下心腹也就大小貓三兩隻。
不過,有失必有一得,至少如此情況下,來自皇帝的猜忌就小了好多。畢竟,宰相權力起落,都很難真正威脅到皇權,因為大漢的政治格局對相權本身就具備強大的制衡與約束,相比之下,強勢親王+宰相的組合,對皇權的威脅則要大得多。
可見,劉曖素以「敦厚」著稱,在政事堂也顯得平庸無為,但劉暘對他,卻是很滿意的。
他如今想退,劉暘又如何能夠答應,那會直接打亂他在中樞的人事布置。這可是政事堂一尊權位,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事。
因此,即便劉曖言辭懇切地表明請求,劉暘還是斷然拒絕,甚至呵斥道:「劉曖!你記住了,你這個位置,是先帝規定的,朕都不敢違逆,你敢輕言捨棄?
政事堂,國家權力中樞,攸關社稷民生之重,不是茶樓酒肆,任你隨意進出的地方!」
正常情況下,皇帝都把世祖皇帝亮出來壓人了,劉曖應該不敢堅持了才是。
但出乎意料的,劉曖愁眉苦思幾許,兀自堅持道:「先帝用人提倡量才錄用,宰相簡拔,也必起於州部。而臣三十七年來,不說州部職事了,連京畿都甚少遠離,才幹短缺,見識不足,如何能當重任!」
「何況!」說到這兒,劉曖突然停頓了下,抬頭瞥了眼劉暘方繼續道:「四哥文才武功,遠勝於臣,四哥尚且賦閒,臣又有何顏面,僭居高位?」
一聽此言,劉暘心頭原本被撩撥起的火氣頓時消散了許多,取而代之的便是疑忌,畢竟牽扯到趙王了。
如今已是八月初了,洛陽朝堂依舊喧鬧,但屬於諸侯王的聲音卻少了很多,畢竟有封國的諸王大多回封國去了,就連劉文海也帶著隊伍出發,在晉王部屬臣僚們的輔助下去攻略緬甸地區,打他的封國去了,這個時間點,中南半島戰火已起
當然也有留下的,比如趙王劉昉,他也曾面聖提出告辭,但被劉暘挽留下來了。
至於齊王劉昀,即便他對故土家園,對母親折太妃,對大漢方方面面都有著深沉的眷戀,依舊在立秋以前,告別母親、皇帝與兄弟,帶著哀傷與不舍,啟程返回北金洲去了。
齊王劉昀向來是個灑脫的人,但與以往不同,這一次送行之際哭得是死去活來,嚴父已崩,慈母已老,此去萬里,生離很可就就是死別,即便還有返回的機會,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
但劉昀也同樣是個聰明的人,他也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不只是遵從先帝遺志,更因為,朝中甚至是京畿實在再容不下一個親王了。
劉昉、劉昀、劉曖這三兄弟,都是折太妃所生,一母同胞,三親王,老八劉曖更是位列宰堂,官拜中書令,他們仨若是一起逗留京中,實在太過扎眼了。因此,劉昀果斷選擇主動就國。
劉曖自不必提,封國還沒確定,至於劉昉,劉暘雖然將他留下來,卻沒有一個明確的說法,只是讓兼一個內閣大學士頭銜,以備諮詢顧問。
有一說一,這當然是委屈劉昉了,他可是功勳累累的趙王啊,他需要的也不是那個散發著名譽光芒的頭銜,甚至不是什麼高官重權。劉昉缺乏的,是來自新皇的尊重,但這一點,恰恰在劉暘這裡成疑。畢竟,有的尊重,恰恰又需要用實際的權力與利益來體現。
對於劉昉,劉暘實則一直在觀察、思考與試探,對他的感情也格外複雜,既愛其武略雄才,又忌其功高望重。當然,劉暘不至於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只是作為一個帝王,本能地會心裡泛嘀咕。
同時,劉暘又在仔細地揣摩世祖皇帝最後一詔內容中,召劉昉回京的用意,這是尤其讓他費解的。在沒有考慮清楚此事前,劉暘是不會輕易下決定的。
當然,也不是一點方向都沒有,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琢磨,劉暘也有一些猜測:世祖皇帝或許就是想讓趙王劉昉回京輔助他。
在大漢帝國的統治體系中,皇帝無疑是根定海神針,但同時也需要功臣勛貴等棟樑,以及寺卿大臣等榱桷,在此基礎上,還有皇室宗王作為擎天保駕的補充。
而在劉暘當政期間,宗室要在朝廷發揮出該承擔的作用,僅靠年邁的徐王顯然不夠,劉曖則能力不足,數來數去,只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