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楚千城摸著自己兩邊的肋骨在沙發上坐直了身子。

    他感到喉嚨乾澀，兩肋發麻，皮膚上針扎一般難受，渾身上下止不住地抽搐。這是噩夢的徵兆。

    他試圖回想剛才夢中的景象，但是一無所獲。夢裡有一些模糊的片段還殘存在記憶中，好像是枯骨鎮遊戲中的場景。但是其他的全都隨著夢境離開了他的大腦。

    「最近熬夜太多了，飲食不規律。這是身體在向我發出警報。再不好好休息將養，肯定會生一場大病。」楚千城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默默地提醒自己養生。

    他想到了蔡爵茶中漂浮的枸杞：「現在網購來得及吧？」

    「爸爸，你醒了？」他辦公桌主機上的音響里響起了小靈的詢問聲。

    「小靈……」楚千城將剛掏出來的手機又放了回去，「玩得怎麼樣？」

    「嗯，很好。」小靈在屏幕上冒出頭來。背景上的幾個遊戲都自動最小化。

    楚千城看了一眼辦公區裡的電子鐘，已經是凌晨三點鐘了。

    我只想眯一小會兒的……楚千城感到自己的生物鐘已經徹底失調。

    「爸爸，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能容忍這麼殘忍的結局了。」小靈的語調中元氣滿滿。

    「哦？」楚千城望向小靈。

    「因為遊戲是可以取檔重來的，你同時可以安排喜劇、悲劇和鬧劇的結局，讓故事出現完全不同的走向。你常說你想要創造的是一個世界。其實你真正創造的，是無數個世界！」小靈語氣高亢。

    楚千城聽出了她話語中洋溢的豐富情感：「小靈像一個長大了的孩子。」

    「每一個結局都相當於創造了一條完整的世界線。」楚千城笑著開口，「每一個玩家在一場特定的遊戲裡，只會創造一個結局。任何一個遊戲的主創，都無可避免地擁有自己的傾向性，我也會傾向於一個我認為完美的結局。這個完美的結局，就是我想要創造的世界，也是我最想要和玩家們分享的世界。其他的世界線，都只是一種可能性。」

    「所以，你是一定要救艾莉的！對吧？」小靈振奮地問。

    「一定要救，我們一起來救！」

    「爸爸，我想要立刻開始工作，這些遊戲，我以後再玩。」小靈神色肅穆。

    「好吧，先讓我看看艾莉是怎麼死的。」楚千城也嚴肅起來。

    大屏幕上，枯骨鎮世界的時間線重新回到了玩家降生枯骨鎮一年之後，枯骨鎮驚變倏然而至，楚千城的視野瞬間被鮮血和火光充滿。

    ……

    李湯米拿著手機，反轉攝像頭照著自己。他感到自己的頭髮肉眼可見的減少了。他有點羨慕楚千城，他的頭髮只是變白變灰，但還是那麼的濃密。

    自從知道了小靈計算出來的艾莉的結局，李湯米這些天來都仿佛住在冰窖里，他被人類殘忍和貪婪的本性深深的震撼了。

    小靈計算出來的事件走向里，有一條雷打不動的事件線被她刻意隱瞞了下來。而這條事件線，直接導致了艾莉被殘忍殺害和解剖，最終枯骨鎮全員被屠戮，拯救人類的拼圖徹底消亡，地球隨之毀滅。

    李湯米和楚千城齊心合力修改了上百稿的設定，但是最終，這條事件線還是會發生。人類一切的悲劇都是從這條關鍵的線索生發出來的。

    楚千城只是為了一個遊戲的劇情，就已經徹夜失眠，努力地思考解決的方法。李湯米則是直接看到了未來人類的悲慘命運。那種深重的悲哀和絕望感，讓他無法喘息。

    他知道不只是他，整個管理局，哪怕是那些影響著世界政治經濟局勢的管理局巨頭們，上千個奇物加起來，也都無能為力。他們的能力可以毀天滅地，但是毀滅不了來自人性最底層的瘋狂。

    現在的李湯米已經無事可做。楚千城讓他找時間休息將養，最好喝點枸杞茶滋補一下。因為剩下的事情，已經不是背景架構師能夠處理的了。

    李湯米很同意楚千城的觀點。但是他不認為剩下的事情還有誰能處理得了。整個管理局已經秘密開了一周的巨頭會議。他有幸參加了一天的會議，親眼看到這些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巨頭們破天荒地動容發怒。

    他最討厭的吳德陽居然也有被罵的時候。

    但是巨頭們的焦慮和怒火最後還是被吳德陽熄滅了，因為在絕望之中，吳德陽找到了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讓楚千城繼續與小靈保持合作，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到他們身上。

    當人類的理性已經無法解決問題，也許人類的夢想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楚千城和小靈的合作，是管理局投入所有資源的一場「萬歲衝鋒」。

    舒懷紫和成嘉熙這幾周也日漸憔悴。對於未來不可避免的悲劇，她們找不到任何解決的方法，只能把所有的情緒和焦慮都積攢在心裡，不敢去招惹李湯米和楚千城。因為這兩個人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但是現在李湯米已經被證明無用……李湯米有點擔心地看著舒懷紫和成嘉熙，他發現自己隨時會變成出氣筒的模樣。

    管青這幾周罕見地申請和家人聯絡，並在每天固定找出一個小時和家裡人聊點家長里短，仿佛要把所有失去的天倫之樂補回來。他的父母和姐姐已經好幾次旁敲側擊，問他到底是不是得了絕症。

    「沒有，我真的很好，工作順利，身體健康。我把存款寄給你是為了侄子侄女未來的學業。我不只給你寄錢，爸媽那裡我也寄了，所以你放心……」

    管青的辦公桌那裡傳來他焦慮而蒼白的解釋聲。

    「姐——，我沒得淋巴癌。我只是……」

    「是的，我得了輕度的抑鬱症……好吧，是重度抑鬱症，我受不了刺激的，好好把錢收著！」

    管青掛上了電話。

    福馨把一杯泡著枸杞的綠茶放到他的桌上。

    「這不是我要的，是湯米的。」管青忙說。

    「……」福馨一臉關愛絕症病人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杯是我額外給你泡的。能喝，就多喝點。」

    「我……」管青閉上眼睛。他覺得自己幾次錯過管理局內部開設的幹員情緒管理課程是非常大的決策失誤。

    福馨接著把一杯牛奶放到了歐陽威的桌前。他現在正抱著一枚綠巨人的抱枕，閉目養神，似乎想要從巨人的體內汲取到他需要的力量。

    福馨無奈地搖搖頭。

    和所有其他的探員相比，福馨的心態反而是最積極正面的。這首先是因為她只是管理局初級探員，對於管理局的局限性了解不多，仍然認為管理局是萬能的。其次是因為她對於小靈和楚千城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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