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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南。
大明湖畔。
湖東北水月禪寺門前,釣磯上,皇帝朱以海今天也垂一竿放釣,欲做一日明湖主人。
王桑榆翩然而來。
騎一匹五花馬,墨綠襖裙配草綠馬面褶裙,收口的琵琶袖,外罩織錦繡花比甲,端的是花貌月神,柳態玉骨。
人在馬上,更添颯爽。
「陛下釣了幾條魚了?」
「收穫不小,」朱以海笑著,浮標抖動,朱以海熟練的提竿,又是一尾肥美的鯽魚。
「陛下真會選位置,這釣磯處與泉水相通,就算寒冬臘月,這大明湖九成湖面都凍上了,這裡也不會凍上,最是釣魚好地位。」王桑榆利落下馬,徑直來到皇帝面前。
「這處的魚都格外的鮮嫩,沒有土腥味。」
朱以海將那條巴掌大的鯽魚取下,確實鱗片都長的顏色更好看,「燉湯,快過年了,喝一盅鯽魚湯最是鮮美,加點蘿蔔絲更鮮。」
大明湖對於濟南來說,相當於杭州之西湖,這片由濟南諸多泉水匯聚而成的湖,是那麼的靈秀。
湖畔的這水月禪寺,更是歷史悠久,建於五代後晉年間,在濟南水門內東,祀觀音。寺里香水旺盛,許多山東士子都喜歡在這裡讀書。
比如新城王氏的王士禎四兄弟,章丘的李翰明兄弟等,之前都在這裡讀過書。
大明湖處處是景,處處是典故。
就如朱以海現在腳下的這塊釣磯也非常有名,本來只是一片湖中石,在崇禎十年,有一位山東官員棄官歸鄉隱居,就在水月寺讀書寫詩,閒來便在這釣魚,他還特意在此留下了不少詩篇,但卻隱姓埋名,並不與別人來往,自號明湖主人,過著悠閒的日子。
不過據說後來被韃子破城後殺了,再無影蹤,但他留下的釣磯卻成大明湖一景,無數文人士子都喜歡來此打卡,並留詩一首。
「要來一竿嗎?」朱以海問。
「我只會騎馬射箭舞刀弄槍,這釣魚真不會。而且天這麼冷,在這釣魚也太受罪。」
「看來你確實不會釣魚,真正的釣魚人哪會在意風霜雨雪,只要有口,就是下刀子也不怕。」
朱以海收起竿,「做魚吃吧,你做還是我做?」
王桑榆今日不著禪服,襖裙馬面還配了假髮,倒跟昨日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陛下還會做魚嗎?」
「嗯,老饕也都是會燒菜的廚子,因為嘴叼所以手藝好。」
「那倒沒想到,我只聽說聖人節儉,每頓僅四菜一湯,想不到還是饕餮。」
「朕其實好吃,食的精細,但反對浪費。」
朱以海收穫不錯,釣磯位置確實好,是個很好的口子,釣上來不少鯽魚鯉魚還有鰱鱅等,朱以海最後留了兩條鯽魚,一條鱅魚,其它的叫來侍衛,讓他們拿去加餐了。
在湖邊搭起了灶台,取來趵突泉的水。
鯽魚做湯,去鱗摘腮除內臟清洗乾淨後,起鍋燒油,撒點鹽,把鯽魚下鍋小火煎,煎到兩面有些金黃,鏟起,再下了兩個雞蛋煎定型,這時再下入泉水,大火燒開,把魚、蛋下入,然後放入切好的白蘿蔔絲。
這季節正是吃蘿蔔的時令,天寒地凍,蘿蔔卻越發水嫩爽脆鮮甜。
大火燉煮食材,很快便魚湯濃白,香味瀰漫。
最後撒點紅色枸杞和綠色蔥花點綴,加點鹽調味,一鍋香濃的鯽魚湯便完成了。
王桑榆站在旁邊看了皇帝這行雲流水般的廚藝,也不由的佩服萬分,真沒想到皇帝是真會做菜,手藝還不錯。
胖頭魚,皇帝弄了個一魚兩吃。
剁椒魚頭和紅燒魚段,燒湯的時候,這兩個菜一起做。
做好的剁椒魚頭上那火紅的剁椒,澆上點熱油,把那剁椒、花椒、小蔥一激,那股子香辣味誘的人流口水。
切成大塊的魚段先略微炸一下,然後紅燒,裡面加點韭黃,也是看著非常有食慾。
魚做了三道菜,朱以海又燉了個蓮藕,就是這大明湖裡的蓮藕,新鮮挖出來的蓮藕燉出來,鮮嫩,卻又粉糯。
最後又素炒了一個大明湖茭白。
「四菜一湯齊了,鯽魚湯,剁椒魚頭、紅燒魚段、沙鍋豬腳蓮藕,素炒茭白,嘗嘗。」
王桑榆今天非常大方,也沒客氣,笑著坐下,還主動幫皇帝擺好了碗筷,甚至剛才還溫了壺酒。
喝口魚湯,大眼睛都明亮幾分,「這味道真鮮。」
「是大明湖水好,魚才鮮,好的美食,還得有好的食材。」
此時的大明湖水質是真好,濟南也不愧為泉城,城中無數泉水甘甜,最後匯入這大明湖,這汪湖水清澈明亮,湖水沒有污染,周邊甚至還有幾百畝的蓮葉,還有許多茭白、蒲菜。
夏天時,蓮葉占了半個湖面,蓮花盛開時,還會有許多採蓮女劃舟湖上,非常美麗。
緊挨著湖還種了水稻。
年年出藕出魚,割蘆葦收香稻。
湖田又肥,水又足,生產量多,市場又近,所以價值也極高。
不過這麼一片寶地,其實卻都為水月寺,以及濟南的一些世族名門所占據,半點也不向朝廷納稅交賦的。
「據朕所知,這大明湖僅這幾百畝的蓮藕,一年就要產藕五十萬斤,蒲四十萬斤,葦三十萬斤,荷葉還產三十萬斤。
另外,湖中魚一年能捕十萬斤。」
「周邊還有許多湖田種稻,產出的香稻價格格外高。」
王桑榆喝著濃白的鮮甜魚湯,聽著皇帝的話,倒不驚訝,畢竟這位能夠以高超的手段不戰而下濟南堅城,又能強勢奪取聖裔田地爵位,所以他現在惦記上這大明湖的產出,也不為怪。
大明湖是個寶地,誰都知道,產出價格高,大家也都清楚,但以前也沒人去打這主意,因為有些東西是歷經千百年傳承的。
比如水月寺,從五代到如今,千年了。
「大明湖是真漂亮,濟南城的明珠,比之杭州西湖,在這饑荒之年,其所產藕茭蒲魚,都不知道救了多少饑民。」
「嘗嘗這魚頭,你吃辣吧?」
「嗯,酸甜苦辣各有滋味,我都喜歡。」
王桑榆伸筷子挾魚,第一筷子夾了魚唇,先給皇帝。
「一看你吃魚,便知大家出身。這要是被賊匪綁了,得索要大價。」
王桑榆輕笑。
「陛下真是無所不知呢。」
吃魚看家境,似乎好多人都懂,道上流傳著這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