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團方面一共退回了七千塊錢的布匹和棉紗，平均下來，每個人都從自己口袋裡往外掏了上40多塊。

    對於一輩子生活在窮鄉僻壤的人而言，這無疑是一筆大數目，稍微省著一點就能全家人過上一年的舒心日子，如果想添置點什麼產業，那種不太好的旱地、坡地能買40多畝，傳給子孫也是一份不小的家業。可是，當看到土坑裡燃起的熊熊烈焰時，他們沉默了，沒有人對軍官們的意見表示異議，一切出奇的順利。

    對方很上道！趙誠也不小氣，吩咐人從卡車上搬了一批義大利造步機。槍下來，數量不很多，但是武裝一個步兵連還是足夠的。

    保安團的兵還好些，那些民團團丁和頓時如同見了野地里的寶貝，恨不能直接搶了就朝家裡拿。亂世，一支好槍就意味著活下去的機會。分給民團和局的槍（和諧）支多半都是別人用剩下的，要麼是修了又修的破爛，要麼是膛線磨的乾乾淨淨的舊貨，一到關鍵時刻就能急死人，至多嚇唬嚇唬不知內情的老百姓。陡然有一堆新傢伙式堆在自己跟前，不動心才是怪事。

    眼見一幫人吵的臉紅脖子粗，趙誠腳下油門一踩，便領著弟兄們又上路了。

    路過重慶時，車上的義大利裝備又少了一批，這是范紹增幫忙牽的線。

    河北那邊有幾支由老直系部隊改編的地方武裝，他們也裝備過不少義大利造輕武器。論那些武器的歷史，大概能追溯到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自抗戰爆發以來，部隊裝備的槍（和諧）支損耗嚴重，彈藥庫存也不斷減少，於是乎戰鬥力也越發弱了。

    雜牌麼，上頭補充的那點玩意至多夠裝備哨兵，所以四下淘換就成了最重要的事情。國械、日械，俄國貨、法國貨，只要是能打響的，他們都會欣然接受。

    老范為人四海，上海的青幫大哥、陝西的刀客、川中的袍哥，等等等等，哥們遍天下，河北那頭自然也少不了這樣那樣的關係。於是朋友托朋友，七拐八磨的，人家就求到他的跟前。

    反正兩邊都有需要，老范自告奮勇做了個中人。

    考慮到地方部隊都是窮鬼，而且有老范的面子在裡頭，趙誠給了個友情價，一支卡爾卡諾步槍配二百發子彈合30塊大洋，貝雷塔m1930輕機槍配一千發子彈合200塊大洋，價格比黑市上的國產貨還要低出一半去，整整兩個團的裝備，攏共才收了不到十八萬。

    河北那邊來的人倒是比想像中大方，付賬時用的是金條，額外買了五萬發彈藥不算，還照規矩給了老范一成半的抽傭。里里外外都透著一股有錢人的氣息。

    一問才知道，人家將將發了筆橫財。

    年初時，偽蒙疆聯合自治經濟部長馬永魁組織了一批煙土送往神戶，按照計劃，運輸隊自張家口出發，經北平運至塘沽，然後再登船轉運神戶。

    為防止有人從中抽頭揩油，日本厚生省出面進行了協調，聲言各種稅收由厚生省進行支付，還派出日籍聯絡員隨隊行動，以示重視。日軍蒙疆駐屯軍司令部也提供了一個中隊的兵力，為運輸隊保駕護航。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尤其是這麼一大宗貨物的轉運，消息很快就由內線傳了出來。幾支地方武裝正是窮的快當褲子的時候，上頭不發糧餉，地方上又遭了大災，要飯都找不著地方，眼瞅著部隊就得關門打烊了，幾位當家人一合計，乾脆拿出所有家底劫了這批貨。

    傾家蕩產湊出了300騎兵，為保證開打時有足夠的火力，隊伍里所有官佐都把私房錢貢獻了出來，從黑市客手裡高價淘換了上萬發各口徑彈藥和手榴彈。

    天可憐見，事情出奇的順利。因為傅作義部在歸綏方向有異常調動，負責沿途押運的一個日軍被臨時抽走看守軍火庫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營的偽蒙軍。這幫孫子嚇唬嚇唬老百姓還成，遇到硬茬，一個個比兔爺跑的還快。

    打開車隊以後，眾人雀躍不已。幾十輛大車上整整裝著42萬兩北口土，幾乎是蒙疆自治全年稅收的兩成還多，就算在張家口這些「原產地」，也能輕易換回上百萬大洋的巨款。

    都是外財，花起來也痛快。給弟兄們補完歷年積欠的軍餉後，購買武器彈藥就成了頭等大事。

    道理很簡單，日本人也好，蒙疆自治也罷，丟了這麼大一筆硬通貨，不來報復是不可能的。除此之外，部隊周邊還有不少「鄰居」在虎視眈眈，鬼曉得他們打的什麼主意，要是少了趁手的傢伙式，到時候哭都找不著廟門……

    結結實實的做了筆賠本買賣，趙誠只能以「吃虧是福」這種鬼話來糊弄自己。好在老范人厚道，曉得鬧了個烏龍，把自己那點佣金全都給送了過來，多少是個補充。

    趙誠掙錢快、花錢也快，酒桌上幾倍馬尿下肚，才到手的款子又給花了出去。無他，重慶婦女界正在四處籌款，一來要救助流亡學生，二來是在為重慶育嬰院內的孤兒難童求活。

    學生麼可以放一放，各個部隊裡十二三歲的娃娃兵一大堆呢，人還沒槍高就在前線打鬼子了，一幫大學生、中學生的，自己養活自己很難麼。那些孤兒難童卻是不能不管的，其中有不少都是烈士遺孤，不聞不問的話，喪良心！

    原先家裡每月都會往重慶、成都的保育院送錢送物，可是最近因為事情多，卡薩布蘭卡那邊資金有些周轉不開，所以都給耽擱了。趙誠朦朧著醉眼，把錢拍在老范家的桌子上，一副你辦事我放心的樣子。老范是捐過錢的，瞧見趙誠這幅德行，索性又捐了一筆，左右圖個心安。

    車隊在重慶只待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大夥便轉到川陝公路奔了陝州。才騰空的卡車都裝上了發往一戰區的壯丁，幾千里路呢，要是一道走過去，路邊少不得又要多出百十具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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