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年的發展，卡薩布蘭卡這邊已經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市鎮，大小的店鋪有將近兩百家，算上那些做擺攤設點做些小買賣的，至少有小兩千人在這裡討生活。

    店鋪多了，人氣自然就不會太差。城裡那些達官顯貴家的太太小姐，甚至是一些外國佬，都喜歡來這一帶打發時間。有人開玩笑說，要是日本人在這裡扔下幾顆炸彈，怕是一多半國府大員都得張羅娶新太太的事。

    家裡也開了新買賣，飯店、舞廳、戲園子、西藥店，生意異常的紅火。特別是那家舞廳，都十點多了依舊有人急不可耐在往裡頭趕。

    酒吧的生意倒是清淡了不少。自打國民政府向軸心國全面宣戰，德意方面的外交官就撤離了重慶，沒有他們在旁邊吶喊助威，英、美、蘇的情報人員根本就不願意在拍賣會上當冤大頭。一來二去，聚在這裡的情報販子逐漸散去，就身下一些酒鬼還在酒吧里繼續打混。

    讓酒客們鬱悶的是，卡薩布蘭卡雖然失去了外交官們的青睞，裡頭的酒水價格倒是一點沒降。沒法子，緬甸一丟，市面上大宗洋貨的來源也就斷了。路子野的傢伙還能從印度弄些走私貨來賣，普通的商戶都是靠存貨在支撐，哪天倉庫空了，買賣也就到了關門大吉的時候。所有人都在囤貨惜售，市面上洋酒的價格自然貴的要死。

    外人不知道的是，卡薩布蘭卡的儲備其實非常豐富，光是洋酒一項就足以支撐店裡幾年的用度。更重要的是，於璐還時不時的會從歐洲送些來緊俏貨來作為補充，什麼古巴的雪茄，墨西哥的龍舌蘭、法國的香檳，所以根本就不存在缺貨的可能。只是楊福臨不願意破壞行市，有時還會推波助瀾，幫著那些黑市商人哄抬物價，這才導致重慶市面上的酒水價格一直居高不下。

    小丫頭整天忙裡忙外，把生意操持的井井有條。當然了，她收到的小費也不是個小數目，按照劉富貴估計，三、四萬美元還是有的。老虎真能娶楊福臨當媳婦，少不得要發筆橫財。

    一圈繞下來，胃裡的酒便發散了大半，趙誠沒興趣再去酒吧喝個二場，打發走楊福臨以後便上了床。今天的運動量著實不小，沒兩分鐘房間就響起了愉快的呼嚕聲。一夜無夢，等再他睜開眼時，外頭早已大亮。

    楊福臨在酒吧忙到半夜才會睡覺，喊她起來做早飯怕是會挨罵，孫瑩做飯的手藝又太差，每天除去稀飯還是稀飯，所以只能在外頭對付著買些東西來吃。

    趙誠草草洗完臉，打著哈欠就出了門。一路踅麼，最後在一家還算乾淨的抄手攤子上坐了下來。

    本地人能吃辣，多半選的是紅油抄手，趙誠沒那個膽量去拿自己的腸胃做實驗，所以只要了碗清湯抄手。天氣寒冷，一碗熱氣騰騰的抄手吃到肚子裡，渾身上下都是說不出來的通泰，連帶著那點瞌睡蟲都不見了蹤影。

    年景不好，能像他一般吃飽吃好的人畢竟不多。早點攤子旁邊有不少乞丐在等著人施捨。不過剩飯剩菜就那麼一點，算下來十個當中倒有九個得餓肚子。

    趙誠有些不落忍，從兜里掏出些零錢遞給了旁邊包子鋪的老闆，讓他趕緊給乞丐中那些年紀小的送些吃食過去。沒成想包子鋪的老闆壓根就不敢接，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一旁的食客幫著解釋道，乞丐天天都在，可是願意做善事的客人卻不是天天都有，真要是鬧出什麼么蛾子來，這包子鋪非得關張不可。趙誠明白，人家說的肯定不假，包子鋪本小利微，真要天天被一幫乞丐給圍著，怕是用不了幾天老闆自己就得去要飯。

    正感嘆著好人難做，遠遠望見孫瑩一路小跑著趕了過來，看她那氣喘吁吁的樣子，趙誠估計，八成是孫明華那頭有回音了。

    不過，事實證明趙誠還真猜的不對。上門拜訪的，不是軍統方面的人，而是來自他們的老對頭，中統！楊福臨出面招呼時對方一直不冷不淡，既不願意表明自家的身份，更不肯表明來意，頗有些眼高於頂的架勢。

    趙誠不敢怠慢，生怕楊福臨一個不高興，直接掏傢伙把人給趕出去。匆匆結了飯錢，趕緊拉著孫瑩往回走。

    等回到店裡時，客人杯子的咖啡都不冒熱氣了。楊福臨親自在一旁招呼著，看架勢兩邊談的應該是不太愉快，不然客人桌上就不會是孤零零的一杯咖啡，連份點心都沒上。

    趙誠微微衝著楊福臨一點頭，示意她沉住氣，自己則大馬金刀的坐到了主位上。

    看到正主登場，中統來人收起了之前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輕聲細語的做起了自我介紹：「鄙人姓李......」

    趙誠一聽才明白，也難怪人家不願意多搭理楊福臨，就衝著對方中統副局長徐恩曾私人秘書的身份，怕是尋常的軍長司令碰著都得賠笑臉，哪會自降身份和一個黃毛丫頭多囉嗦。

    都是場面上混的人，對方稍稍寒暄之後便挑明了來意，他希望新24師能在韋孝儒遇害案的處理上保持中立，不要向兇犯背後的勢力妥協，還死者一個公道。

    一不給好處，二不給承諾，空口白牙的就招呼別人幫忙辦事，看樣子必然是有所依仗的。趙誠倒是沒急著表態，一面小口小口的喝著咖啡，一面琢磨家裡會有什麼把柄落在中統手上。

    里里外外一盤算，他估計，根子多半出在陝州那頭，鬧不好還是和延安方面往來的事情。不過，曹二寶和表叔做事向來小心，運送物資到那邊，一直都打著做生意的旗號，就算是給中統聞著什麼味，他們也不敢把事情鬧大了。要知道，倒賣軍火、走私物資是前線各個部隊最重要的財路，誰敢拿這種事情做文章，一準會成為軍方的公敵。

    想到這裡，趙誠心裡有了譜，半眯縫著眼睛盯著對方，仿佛老僧入定一般，死活就是不肯表態。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