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一年裡，柏林方面攏共從葡萄牙弄到了2800噸鎢砂，最後是用煤炭、鋼材和化肥付的帳，估計兩家今年還是同樣的操作模式。」一說到生意上的事情，於璐一臉的女王范，周身的氣場與重慶那些大人物們別無二致：「葡萄牙和英美兩國也進行了鎢砂出口談判，但是雙方分歧很大，葡萄牙人認為英美用於折抵鎢砂款的石油、化肥和其他一些工業產品必須低於市價，否則就要把縮減分給英美的鎢砂份額。吵了一個多月，到現在還是沒能談出個結果來。」

    「西班牙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他們的鎢砂產量應該不比葡萄牙差多少。」趙誠問道：「馬德里方面有沒有什麼新動作？」

    「去年初開始，美國人和英國人聯手對西班牙的鎢礦市場進行了掃貨，他們拿到了總產量的一半，大約就是1000噸不到的樣子。德國人弄到了700噸，剩下的200多噸基本上都在我手裡。」於璐有些得意：「上個月末，德國和西班牙秘密簽署了關於1943年度的供貨協議，貌似談判時也不怎麼順利。德國人準備把用於折抵鎢砂貨款的武器裝備大幅提價，大約要翻四倍還多，這讓弗朗哥（西班牙獨裁者）非常惱火。雙方吵吵鬧鬧的結果是，馬德里方面直接拒絕了以貨易貨的方案，改用鎢砂折抵西班牙內戰期間欠的債務。」

    「西班牙政府現在對參戰問題是什麼態度？」趙誠皺著眉頭問道：「他們還是打算兩頭下注？」

    「柏林那邊反饋的消息是，西班牙仍舊拒絕向同盟國宣戰，只同意派出支援軍在東線作戰。1940年至1941年，英國陸續向西班牙出口100萬噸小麥，美國也提供了一定的糧食和石油，這才讓西班牙沒有因饑荒而陷入混亂。所以西班牙人現在的政策是兩不得罪，趁著鎢砂漲價的機會多撈些好處。」於璐喝了口茶又道：「聽說不僅僅是鎢礦山在擴大產能，鉛、鋅、水銀、螢石等等各種礦山都在擴建，那邊還悄悄幫著德國從南美進口糧食和牛肉，賺大發啦！不過，他們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華盛頓那邊轉來的消息說，英國海軍將加大對開往西班牙的貨船的檢查力度，看來唐寧街那些大佬是鐵了心的要堵死南美通往德戰區的物資補給通道。」

    牽扯到政治，裡頭的是非曲直還真沒法評價，趙誠更在意自家的事情:「瑞士政府現在的態度怎麼樣？聽說最近絞死了幾個為德國提供情報的人，這對家裡的生意有沒有什麼影響？」

    「太過激進的政策還沒有出台，但是明里暗裡各種限制明顯增多了，不僅對軍需物資出口控制的很死，連民生物資出口都在收緊。好在我們有不少東西都是通過黑市出手的，影響並不很大。」於璐斟酌著說道：「我覺得，瑞士政府在戰事明朗之前不會有什麼大動作。總之一句話，既想吃肉又不想惹的一身騷！」

    這年頭，當牆頭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水平好的，能兩頭占便宜，就像瑞士和土耳其一樣；水平次一些的，指不定哪天就會被兩邊一起追著揍。

    趙誠一面聽著媳婦們介紹歐洲的局勢，一面琢磨著生意上的事。他越發覺得，左右英國人和美國人也願意掏錢，家裡囤積的那些貨物還真是賣給哪家都一樣。退一步而言，收益多少的倒是小事，關鍵是消息走漏以後的後果太嚴重。如果美國人真要以資敵罪名來找茬，不僅重慶那頭會舉雙手歡迎，瑞士這邊肯定也會在第一時間把自己給扔出去，到時候家裡的錢再多也白搭。

    「讓人在瑞典、瑞士和西班牙的報紙上連打一個禮拜廣告，說是有大批現貨鎢砂等著出手，價格定在32000美元一噸。希望對方以轉賬方式將貨款轉入我們在瑞士聯合銀行開設的賬戶里，以美元或者黃金為佳，如果對方提出以英鎊付款，價格上浮15%。」趙誠斟酌著說道：「談判時間定在4月1日，地點選在蘇黎世班霍夫大街的瑟爾斯咖啡廳，到時候會有專人與他們接洽。」

    「你該不會又準備親自上陣吧？」於璐有些擔心：「這麼大張旗鼓的折騰，肯定會鬧的雞飛狗跳，是不是太冒險了？」

    「瑟爾斯咖啡廳有部公用電話，到時候在電話里告訴他們新的會談地點，這樣通過操作上幾回，對方就很難查清我們的底細。」趙誠頗有把握的說道：「最後再設法在交易過程留一些破綻，把他們的目光吸引到那家土耳其礦產公司上去，巴爾韋德.梅西先生會為我們解決以後所有的麻煩。」

    「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懂？」於璐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選擇每一家交易地點都有公用電話，在公用電話和他們聯繫就成，用不著照面。」後世電視上的壞蛋都會這一手，可是現在聽起來卻很高端，所以趙誠只得耐著性子解釋道：「如果發現有什麼不對，我立刻就能跑路，不會有危險的。」

    「巴爾韋德.梅西是怎麼回事？」於璐又問道。

    「阿根廷人，他只存在於檔案里。我用他的身份買了一家土耳其公司。」趙誠顯得成竹在胸，雖然有些細節性問題他也沒什麼把握，可是在家裡人面前，卻得表現的無所畏懼，否則於璐一定會取消這次交易，至於少賺多少錢，她是不會在乎的。

    聊完生意上的事情，飯桌上的主題逐漸轉移到了一些家庭瑣事上頭。凱西婭在炫耀從舊貨市場上淘來的梵谷，娜塔莉則展示了自己剛學會川菜手藝，就連於璐都拿出小提琴露了一手。

    趙誠面帶微笑，時不時還會夸上兩句，儘管梵谷那副畫有高仿的嫌疑，儘管於璐的小提琴老跑調，可他的讚許依舊發自內心。家麼，不就應該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麼。

    不過，大家高興之餘又忍不住會想起遠在東川的那個姑娘，貌似阮氏雪進了趙家大門之後，一直在默默幫趙誠盯著部隊後勤上那攤子瑣事，論到和趙誠在一起的日子，只怕也沒有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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