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風滿樓，前線四處瀰漫著不安的氣氛，眼瞅著日軍在不斷調兵遣將、積蓄物資，各部紛紛將收集到的信息上報給戰區司令部，很可惜，上峰似乎並無太大反應。

    4月20日，何應欽（參謀總長）視察完部隊後在洛陽召開了軍以上軍官參加的會議，他認為第一戰區的首要任務是整頓軍紀。一來，運城方向的私鹽生意已經讓財政部門非常不滿，御狀都已經告到了委員長那裡；二來麼，一戰區不少部隊和延安那邊走的太近，上峰可不想再來第二次「新軍事件」。

    至於中條山各部發現的日軍異動，何總參謀長認為：「晉南之敵，似將逐次奪回運城平原，將戰線恢復到民國二十九年（1940年）春季的態勢，進而徹底肅清黃河北岸我軍各據點，然後與豫東日軍兩線夾擊，進攻洛陽、潼關，南可以威脅我方第五戰區之側翼，西可以奪取西安、沿川陝公路直逼重慶。守軍應與第二、第八戰區協力，包圍晉南三角地帶之敵，而殲滅之。如果力有不逮，則最低限度也必須確保中條山。」

    隨後何總長重新劃分了部署：27軍守絳縣、聞喜;17軍盯著萬榮、河津和臨猗；第80軍孔令恂部負責張茅大道東邊的夏縣和張茅大道右翼；運城鎮及張茂大道左翼的防務歸第3軍唐淮源部；第9軍裴昌會部在豫北重鎮濟源；第43軍趙世鈴部在山西南端之垣曲；馮欽哉部第98軍武士敏部在董封鎮一帶，第15軍武庭麟部在高平地區。

    各個部隊長看的直搖頭，何總長已經不復當年北伐時的勇猛與果決，難怪黃埔生給他起了個「何婆婆」的綽號，巴拉巴拉講了辦個鐘頭，一句乾貨都沒有。將7個軍的兵力擺出一字長蛇陣，處處布防、處處被動，整一個抱頭挨打的架勢，而且前線根本沒有預備隊進行反擊，一但日軍大舉穿插，前線各部就有被分割包圍的危險。

    以防線北部的17軍為例，他們的兵力過於單薄、防線也缺乏縱深配置，幾乎是以一個師的兵力面對日軍兩個方向的攻勢，能守住陣地才是怪事。第15軍武庭麟部更要命，他們遠離主力，一但受襲，戰區司令部幾乎無法進行救援，只能眼睜睜的看他們被日軍吃掉。如果態勢正如大家推測的那樣發展，中條山原本就不充裕的兵力將立刻減少近兩成半。

    經過一番爭論，在參戰各部的強烈要求下何總長總算答應將17軍防區縮減為萬榮和臨猗，並把15軍調防至河津。15軍原防區交由第1戰區游擊第1縱隊魏鳳樓部負責。

    儘管運城周邊的態勢還是不太妙，可是因為15軍北調，至少看起來不會像以前那麼單薄。雜牌加雜牌，大家抱團取暖，打起來也好有個照應，各軍長和集團軍司令長官心裡也算有底多了。

    4月27日，軍統將偽軍內部發來的幾份情報一齊送至洛陽，何總參謀長於次日再次召開緊急軍事會議並通報敵情：「現已查明，中條山方向日軍參戰部隊包括第21師團、第35師團、第36師團、第37師團、第41師團、騎兵第4旅團、獨立混成第4、第9、第16旅團、關東軍飛行第32、第83戰隊及第三飛行團一部，另有偽軍張嵐峰、劉彥峰部及偽24師配合日軍作戰。稷山方向為敵軍36師團及獨立混成第16旅團，曲沃駐軍為第41師團及獨立混成第9旅團，晉城至陽城方向為37師團另騎兵第4旅團一部，沁陽至溫縣方向為第21、第35師團及騎兵第4旅團一部。加上配屬給各個部隊的炮兵和裝甲兵，日軍總參戰兵力超過了10萬人，如果算上偽軍和臨時加強給日軍各部的炮兵，日軍投入的總兵力估計在13人左右。在豫南鄂北方面，亦發現日軍有大批兵力集結，目前已發現第3、第4、第13、第39及獨立混成第18旅團等番號，軍委會判斷日軍的目標是我軍大洪山及棗陽一帶陣地。」

    何總長念的目無表情，可是與會的各位老總卻大驚失色。第四集團軍駐守中條山那會，日軍沒少打中條山的主意，前前後後一共十二回，兵力最多時也不過三萬人，這回一傢伙來了十二三萬，糧秣彈藥也儲備的相當充分，看樣子是不把中條山徹底踏平就決不會收兵。

    各軍軍長經過討論後一致認為，以目前的態勢來看，要想擺脫不利局面只有三個選擇。第一種方案是放棄中條山，全軍南撤、只留下小部隊游擊，全力鞏固黃河南岸的防線。第二種方案是先發制人，以稷山方向的敵軍36師團及獨立混成第16旅團為目標發動突襲，不論是燒掉日軍的物資儲備倉庫又或者打掉他們一部分有生力量，一定要打亂日軍的進攻節奏。第三種方案是立即轉移兵力，等待日軍進攻後再返回中條山。

    何婆婆不是衛老總，所謂視察部隊也只是在各軍司令部繞了一圈，對山內的局面根本不熟悉，所以首先被否決的就是主動進攻的計劃。他的理由很簡單，部隊本就不敷使用，萬一傷亡過大，連後期的防守都會成為問題。放棄中條山或是轉移兵力更不可行，蔣委員長對中條山那是相當重視。等日軍完全占領中條山，南岸的隴海鐵路就處於日軍重炮的封鎖下，大後方通往洛陽的交通運輸就會中斷，第一戰區的後勤供應就完蛋了。再者說，就算現在日軍的目標是運城和中條山，但萬一中後期他們改變作戰目標，以中條山為跳板南渡黃河、進擊洛陽怎麼辦？洛陽一丟，西安肯定也守不住，不論日軍進而進攻大西北，又或者南下四川，委員長都得搬去拉薩喝酥油茶。至於第三種方案更有問題，日軍此次的目標就是占領中條山不走，部隊這一撤，十有八九就回不來了。如今之計只有傾盡全力和日軍拼一把，如果能打退日本人最好，實在不行再跳到外線繼續作戰。

    與會的老總們聽的直嘬牙花子，這位爺還真是個理想主義者，現在北岸十幾萬大軍的給養都靠黃河上的幾十條渡船支應著，只要日軍飛機一封鎖，光是餓就能把大家餓趴下。按照何總長的設想，稍有差錯就是滅頂之災。

    沒等大家反應過來，何總長已經開始做最後陳詞了：「晉南各部隊應立即著手準備，派遣得力人員偵察地形、收集敵情；山內各部隊應依靠地形優勢，廣建碉堡工事，用輕重火力封鎖道路礙口、務必與敵以重大殺傷；一但運城地區失守，無論如何要守住中條山區。自九一八時起，已經有打片國土從我們手上失去，現在唯有寸土必爭，否則便只有亡國滅種一個下場。諸位務必牢記《國軍抗戰連坐法》，切莫做韓復榘第二……」

    欽差決定要防守，誰還敢說個「不」字。各軍長只能以山內條件艱苦、部隊糧彈兩缺，希望戰區能夠及時予以補充。

    很可惜，人家何總長是見過大世面的，他認為這是敲詐、是勒索、是雜牌部隊習慣性的在和中央討價還價。於是，除了空頭支票，中條山還是中條山，前線各部隊什麼都沒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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