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野大佐的話剛說完，天空突然升起一片照明彈，不僅北門附近霎時變的亮如白晝，連帶著整個通城內外都變得清晰無比。

    日軍蒙了，老兵們下意識的矮下身形去尋找隱蔽物，他們的動作雖快，可是卻沒能快過機槍發射的彈藥。

    城破以後，新24師的重機槍組並沒有伴隨步兵一起進城。對於巷戰而言，近百斤重的重機槍幾乎是累贅，往往一座小院就可能易手多少回，天知道這機槍會不會對方搶了過去。反正有捷克式和衝鋒鎗在，雖然火力的持續發射能力差一些，可是勝在能打能藏，隨便一拎起來就能走，想怎麼折騰都行，於是重機槍還留在一線戰壕里。

    當然該乾的活還是要乾的，比如加固機槍掩體、補充彈藥，畢竟實戰機會總得用好用足。聽見前面打的熱鬧，機槍手們不免有些唉聲嘆氣，從盤縣過來足有跑了九天，結果和鬼子支交手時間連十分鐘都沒有，這特麼都叫什麼事。正在腹誹白跑一趟時，後面的命令到了：日軍正在突圍，準備上菜。

    一線陣地上有十二挺馬克沁和四挺勃朗寧，二線陣地也一樣，加上李有財手裡掌握的預備隊，從城北突圍的日軍對「槍林彈雨」一詞有了新的認識。

    全縣城的守軍都在突圍，想要停下來折回原地防守根本不可能，可是對方火力如此強大，突圍和趕著投胎根本沒區別。更要命的是那些被放棄的街壘，剛才城內那些仿佛人間蒸發的中國軍隊一下子都冒了出來，步槍、機槍、手榴彈，甚至還有炸藥包和九二步兵炮，火力密度雖然不如城外的機槍陣地，可是因為靠的近，殺傷效果居然比重機槍還可怕。

    佐野大佐不得不痛苦的決定，按照戰鬥條令規定，有全軍覆沒危險時應當「奉燒軍旗」，這在中國戰場上還是頭一回！其實，23聯隊的聯隊旗並不全在這裡，當初接到命令要駐守通城縣城時他就耍了心眼，把旗面留給留在後方的第三大隊保管，和部隊一起行動的只有旗冠，流蘇和旗杆。但是這三樣東西同樣要命，一旦丟失，恐怕整個第六師團都得顏面大失。

    殘餘的日軍拼死護著聯隊部退回到城門洞裡，城內、城外的日軍以城門為中心不斷集結，硬是在城門附近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防禦圈，聯隊裡除去必須在一線指揮作戰的軍官都匯集到這裡。

    20軍已經由東西南三面攻入城內，北面出城的路又被牢牢堵死，現在能真正依託防禦不過城門附近的一些小院落，可是中國軍隊的迫擊炮彈實在太密，這些民房根本禁不住折騰。儘管手上能掌握的部隊還有五百多人，甚至還有兩門三七速射炮和一門九四式步兵炮。可佐野大佐知道，就算現在援軍已經出動，可是自己肯定堅持不到那一刻了，全軍覆沒只是時間的問題。

    現在情況緊急，一切儀式只能從簡，再說了，只要旗面還在，聯隊照樣可以重建。旗手持旗站在城門洞的中央，又臨時抽調了一個分隊的士兵充作護旗手，暫時不用作戰的官兵在佐野大佐的口令下對剛剛起身面對聯隊旗行軍禮，這一幕就被不遠處的中國軍隊發現了。

    勃朗寧重機槍12.7口徑的子彈像一條鞭子，瞬間站在最外圍那十幾個士兵打的骨斷筋折，緊接幾枚迫擊炮彈又掀起一片腥風血雨。

    新24師的反應太快了，無論日軍做出什麼動作，都能在幾秒之內通過步話機傳遞到指揮部。那些日軍軍官撓破頭也沒能猜出對面的中國軍隊用了什麼新裝備，只是對新24師的戰場配合能力感到無端的驚恐！

    「動作快！」估計中國軍隊的山野炮就要開火了，佐野大佐焦急的吼道：「倒上汽油！」突圍時，旗手的水壺裡裝著汽油，這是一個潛規則，只有聯隊主官知道。打仗時天知道會遇到什麼狀況，有點準備總是不錯的，沒想到還真用上了。

    旗手匆匆收捲起那面沒有旗面的聯隊旗，佐野大佐把聯隊旗放在臨時搭建奉燒台上，又朝著軍隊行了個軍禮，最後親自點起了火頭。新24師的攻勢很猛，看見城門洞裡冒出火光，豬都知道日軍在焚燒重要的東西。20軍的先頭部隊也在猛攻，這會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時候，不把日本人干趴下，遲早都是大禍害。

    儘管每一秒鐘都有人倒下，日軍還是在苦苦支撐，聯隊旗不燒乾淨就不能繼續突圍，這個規定讓那些頭腦「靈活」的官兵無比頭疼，旗杆可是木頭做的，沒個十來分鐘能燒乾淨麼。步槍手努力的將三八式步槍打出了最高射速，機槍更是連槍管都打紅了，炮兵們不顧一切的開始架設火炮，對於23聯隊的這些殘兵而言，只要能多堅持一秒鐘都是好的，所謂困獸猶鬥、莫若如是！

    中國軍隊卻打的不緊不慢，甚至還有兩門81迫擊炮專職往戰場上方發射照明彈，60迫擊炮由左至右的收拾著日軍的輕重機槍。至於那幾門火炮都由神槍手去照顧，不過一百來米的距離，就是新兵蛋子都能打中那些沒有掩護的日軍炮兵。

    看著軍旗上著起的火焰，佐野大佐目無表情的命令道：「架設電台，向師團部發報。通城縣城周邊已被中國軍隊重兵包圍，山野炮數量在兩個大隊以上，我聯隊已開始奉燒軍旗，並將向錫山方向突圍。」

    所幸電台和密碼本都還完好，借著火光，電台兵迅速架起電台就開始向師團部發報。滴滴答答的發報音讓在佐野大佐絕望的無以復加，這一仗自己敗的還真是窩囊啊！燒掉軍旗，不管聯隊還能突出去多少人，自己都得被勒令剖腹謝罪，更可怕的是，鬧不好還得先上軍事法庭走一朝。想到這裡，他默默的抽出配槍，朝自己的腦門扣下了扳機。

    幾乎是在佐野大佐自殺的同時，新24師的山炮也開火了，兩輪齊射的24發炮彈盡數擊中城門，由於剛才這裡已經被好幾輪炮彈摧殘過，城門洞居然塌了......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