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晚上，拜年電報滿天飛。

    曹二寶收到新年祝福的時候正在和弟兄們一起喝酒，民團的單身漢太多，今天就都聚在團部守歲。

    一杯酒沒喝完，第二封電報又追來了，每個兄弟都要識字，今晚每人發五塊錢的壓歲錢。

    呀呵，二寶樂了，看來老大得瑟病又犯啦，上回這麼散錢還是蕪湖突圍那時候吧！管他呢，就這麼著，讓大家也樂呵樂呵！

    重慶劉富貴那頭也接到了這麼個沒頭沒腦的電報！

    今天是大年三十，美容院和咖啡屋放假，可酒吧還照常營業，只是價格翻了一番。街上很熱鬧，街道上也很冷清。重慶的老外們突然發現自己無處可去了，不僅商店關門，連小商販都沒了蹤影！

    酒吧里好像是全重慶老外的聚會，就連他們的聖誕節都沒這麼熱鬧，生意好到劉富貴都想在酒里兌水了。

    舞台上是俄國姑娘在跳舞，老劉沒興趣去瞄她們的大白腿，他在盯著場子裡幾個陌生面孔。幾乎每個老外重慶的老外都知道這裡成了間諜俱樂部，所以不停的有新面孔加入，也有老面孔退出。老劉在盯著別人，有人也在研究他。

    幾個軍統的破譯專家正圍著劉富貴書房裡弄出來的一份電報苦思冥想。

    「?每個弟兄都要識字，另，今晚每人發五塊錢的壓歲錢。」

    什麼意思？密碼加密碼？

    孫明華直發愣，趙誠在重慶安插了人手？他那些關於歐洲的情報到底是怎麼來的？難道說他在外國人的大使館裡有沿線？！一定是這樣的。大年三十酒吧還開業，一定是在等人，酒吧里幾乎沒有中國人進來，那麼眼線一定是個外國人，五塊錢一定是代表了五千或者五萬美元……孫明華覺得自己發現了大線索，於是一份聳人聽聞的情報出爐了。

    去年九月，軍統上海區區長王天木在上海叛變投敵。由於王天木曾先後擔任過軍統北平站站長和華北區區長，親自擔任過「華北忠義救國軍」的總指揮?，他的叛變讓軍統北平、天津、濟南、上海各站全軍覆沒。

    日本人根據繳獲的情報又在張家口、察哈爾、綏遠、丹東、內蒙等地進行了大搜捕，軍統在各地潛伏人員、外圍信息員、游擊隊長不是殉國就是被捕，所有潛伏電台盡數被日軍破獲。戴老闆千辛萬苦在敵後的情報體系毀滅殆盡。

    委員長很憤怒，軍統迫切需要改變目前的不利局面。這麼個重要的信息源，一個能提供戰略情報的信息源就是最好的切入點。

    孫明華的報告很快被送到戴笠的辦公桌上，戴老闆精神一振，很快做了批覆：「查！如無絕對把握控制信息源，則不准驚動酒吧相關人員，且必須第一時間得到酒吧傳出的消息。」

    消息的源頭在昆明，其實不為什麼，打電報的傢伙把給曹二寶的電報多發了一遍。因為他的精神有點恍惚！

    剛才趙長官給瑞士那頭髮了份電報，貌似是給某個姑娘發的，電報那個長啊！然後又給倫敦發了一份，內容更長。電台室不大，空氣不怎麼流通，趙長官還在不停的打著酒嗝，發報員差點沒吐出來。

    於璐的回電很快：「新年快樂，生意興隆！西班牙鎢沙存貨達八千噸，香港市價已成功推高至850美元一噸。」

    媽蛋，這丫頭真是修煉成李莫愁了，大過年的還在忙生意。趙誠腹誹不已，好在娜塔莉和凱西婭的回電足夠熱烈，安慰了老趙那顆悶騷的心靈。

    外面的鞭炮聲震耳欲聾，硝煙味都趕的上戰場了。周易和張偉拖了一卡車的煙花回來，昆明城裡的有錢人不少，敢像他倆一樣騷包的還不多見。

    張偉的腰包又鼓了，趙老闆很爽快的兌現了華沙地下室里那批軍火錢，一萬美元，沒告訴媳婦們，都成了他的私房錢。

    絕大多數弟兄都是窮人家的孩子，少數家裡富裕的，過年也捨不得花那麼多錢在煙花炮竹上。不管是自願投軍的弟兄，還是後買來的那些壯丁，今年的大年夜都是個新奇的。

    一個班一桌，桌上用臉盆裝進四個菜，豬肉燉粉條、紅燒魚、燉雞和胡蘿蔔燒羊肉，每桌還有兩瓶好酒和兩包哈德們香菸。地主家都沒這麼富裕！

    那些山里來的弟兄更是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山裡的收成不好，租子和捐稅又高，風調雨順的年月才能用苞谷、洋芋、野菜湯混飽個肚子。有不少家境差的弟兄，從小到大就沒吃過幾碗白米飯。

    黑山撐的直打嗝，還是不住往嘴裡塞東西。他家的日子本來還過得去，去年春天，他家所在的寨子遭了土匪。阿爹被打傷了腿，家裡的東西被搶的精光，連房子都給燒了，全家就只能住在山洞裡，靠野菜樹皮過日子。黑山天天想著報仇的事！

    那天山外突然傳來了消息，趙家軍血洗了土匪的山寨，上百個土匪被釘死在木頭架子上。不少人家都拿回了土匪搶去的東西，甚至還分到了衣服和糧食。

    黑山得到消息晚，去的時候東西已經發完了。那帶隊的官長心很善，還是讓人拿來一大袋糧食和鹽巴給自己。一百多斤糧食壓的自己直打顫，阿媽看到糧食就哭了。

    寨子裡好幾個青壯都投了軍，黑山只有十五歲，人家不肯收。隊伍開拔了，黑山跟在隊伍後頭走了三天，後來還是趙老大親自點頭收下了自己。送牛回家的那天，隊伍上還讓帶回了三斤鹽巴。四周的土匪山寨都收到了消息，誰敢搶趙家軍的家屬，方圓二十里的山寨，雞犬不留！

    黑山被編到了隨軍學校，聽說原先只有十幾個人半大的小子，張長官親自管著這裡。後來陸續又來了七百多人，一樣的穿軍裝，可是每天只拿槍操練兩個小時，其餘的時間都得上文化課。

    隊伍上吃穿不愁，一個月發三個半開的零花錢，天天熱鬧的相識過年。別人拿到了錢都買了零嘴，黑山的零花錢都攢著，等有機會的時候帶回家裡。

    半年多了，黑山能寫五百多個字，比老虎那些「老兵」認的都多。昨天考試的時候拿了第一，趙長官親自賞了十塊大洋。

    長官說了，學好文化就能去開汽車、使大炮，黑山長的瘦，特地加了一個要求，一定得長到一百二十斤才能加入隊伍。

    今天過年，黑山很想念家裡的人，老虎說：「多吃點，吃飽了就能不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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