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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陽初升。
山谷溪流潺潺,林蔭小道的樹木草叢,掛滿了白露。
破敗的山間府邸,雲霧繚繞,密密麻麻堆滿了屍體,有的直直站立,有的橫躺在地上,望之不寒而慄。
斷壁殘垣之外,周遭密密麻麻都是墳頭。
「山海,你帶著大家在四處找找,看還有沒有什麼線索。」邢如明簡單安排了任務。
逃走了老鼠精主人,想要再抓他就難了。
雖然不知道顧予為何迷之自信,但老邢覺得自己還是應該靠譜一些,搜搜現場看是否會留下什麼信息。
「這是牛二愣子?」
「三叔公!」
「九叔!」
陽陵屯眾人大著膽子開始清理現場時,頓時發現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我入你貼白畫的親娘,誰將我大舅挖出來了?」
「遭瘟的,狗入的,讓我知道是誰,必然掘了他家十八代祖墳。」
挖人墳墓,缺德冒煙。一時間咒罵聲不絕於耳。
邢如明看著屍體,皺眉奇道:「他們拿這麼多屍體做什麼?」
「煉活屍。煉製出來的屍體,與常人無異,甚至可以長時間附魂。」顧予回答,這是昨夜他從青氣中看到的。
想了想,又道:「理論上說,只要魂魄不被陰司發現,活屍肉身強度足夠,就能一直這樣人不人、鬼不鬼地活著。也算是一種另類的長生不死之術。」
這是他的猜測。當然,這只是最理想的狀態,其中肯定有不少問題。長生不死,哪有如此容易。
「你怎麼知道?」老邢吃了一驚,長生不死,這可是禁忌,世間無人能夠做到。
「昨夜那老鼠精交代的。」顧予將問題推給了已經死透的鼠婦人。
邢如明眼前閃過一絲難言的驚喜:「這麼說,抓住老鼠精的主人,我們就能得到一種長生之術。」
「或許吧。」顧予不置可否:「不過前路荊棘,而且太過歹毒,這絕對不是康莊大道。」
「有就夠了。」老邢眼珠溜溜直轉,似是在盤算著什麼。過了一會,才嘿嘿一笑,道:「不知想出這辦法的是什麼人,也算是鬼才了。」
「我不羨慕那些開闢道路的前行者,只敬佩後面加寬道路的拓路者。」顧予笑道。
老邢嘆道:「拓路哪有這麼容易。能走出一條小道,便已是鳳毛麟角。」
顧予心說,不管你行不行,反正我就是那種人。
就在這時。
一人突然爆發出驚呼:「這是,周寡婦?」
眾人一驚,急忙趕了過去,只見在一處柜子中,塞著一具穿著明黃殮衣的女屍。
她頭髮散亂,衣著破碎,露出的慘白皮膚上有許多淤紫的痕跡,下身的裙子和褲子被撕裂,腳上兩隻鞋子不知所蹤,露出了森白的大腿。下體處一片模糊,甚至帶著絲絲血跡。
她是被強暴而死的?
邢如明皺起了眉頭,蹲下身稍一檢查後,立刻發現異常,面色頓時變了,噁心道:「誰這麼喪心病狂,連屍體都不放過?」
砰!
突然。
木板倒地。
不遠處一間坍塌的房間中,兩個陽陵屯保長跌跌撞撞跑了出來,口中大喊道:「邢大人,大人,你去看,看看!!!」
「怎麼了?」老邢皺眉,大清早的,怕什麼,不就是些屍體。膽子這么小,這要擱晚上,你們還不嚇死了?
一人驚恐地咽著吐沫,道:「裡面全部是小孩屍體。」
「很多,應該有數十個。」另一人補充道。
「什麼?」顧予面色大變,他看到過老鼠精主人用活人做實驗的場景,零零散散,有餓得快死的人,也有年幼無知地孩童。
但據屯裡人說,那些餓漢有不少仍舊好好活在屯裡,便不以為意。
那些孩童被他殺了?
他呼吸一緊,拳頭不由自主地握了起來,衝進了坍塌的房間中。房中整整齊齊排了十餘口黑棺。
有兩口黑棺已經被打開,湊近一看,只見棺木兩頭,一邊各坐一男一女兩個小孩。面容栩栩如生,看上去也就六七歲的模樣。
男童女童均身著新衣,男童扎著沖天辮,女童兩邊挽了兩個髮髻,像是要參加什麼重要的儀式。
這時,眾人亦陸陸續續進來,打開了其他棺蓋。其餘黑棺與這兩口一樣,棺木兩端各坐一對童男童女。
細細一數,這些棺中男童女童竟足足有三十六人。
「辰屍。」一旁基本不主動發言的江妹子眼中罕見露出了寒意:「這人該死!」
顧予臉色冷下來,想起了《袁守仁感應通玄錄》中記載,北蠻貴族的活殉之事。
北蠻活殉之人會在生前被餵食硃砂,讓他們的內臟能夠抗腐。
吃下硃砂的人如果能活下來,就繼續往他們的頭、手、腹、背、腳等血管中注射赤汞。
在注射的過程中,還必須保證這些人是活的,因為死人的血液是不流通的。
等他們死後,再抹上硃砂。這樣的屍體,就被稱之為辰屍。據說歷經千年萬年都不會腐化。
就連北蠻這樣的未開化之地,都是用戰俘來做這事。
中原禮儀之邦,承受這非人之罪的,竟然是孩童。
如此殘忍!
一時間,眾人的心都沉甸甸的。
稀稀疏疏的腳步聲響起。
山下小路上露出了數道身影,來到了斷壁殘垣中。
「邢大人。」
見到眾人,燕無病立即帶人迎了過來,他們守在麻七家中,見竹林後山被閃電劈中,亦是提心弔膽。故而等天色明亮,便摸上了山。
「山海,你讓人去告知屯裡各家各戶到此處領回自家的屍體安葬。如果無人認領的,就組織他們尋一塊風水寶地,幫忙埋了。」
邢如明說完後,又詢問顧予道:「下一步怎麼查,你來安排!」
顧予想了想,道:「六哥,你帶幾個人去請里長到義莊議事。」
說完後,又朝江妹子拱拱手道:「請江姑娘一同前往,若有不願,直接將他鎖來。」
然後,又朝著縣衙兩位捕快道:「麻煩大人帶兩人將周寡婦屍體帶下山,找仵作驗屍,查明死因。」
「我們呢?」邢如明一皺眉。
顧予隱晦提醒道:「頭兒,一夜辛勞,不如回酒樓洗漱一番,再做打算。」
邢如明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