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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自己抽了自己兩個大嘴巴,之後的一些事也狠狠地抽了他幾個,陳健的腦子反而清醒了許多。
在泉州的這些日子,陳健一直找機會展示自己帶來的火槍,但是感興趣的官員連並不多都算不上而是根本沒有。
想想也是,明朝的火器的尖端水平其實並不差。既有西葡式的火槍仿製版,也有名為魯密銃的蘇丹親軍的圖菲克大火槍,然而為了仿製圖菲克的事趙士楨把戶部兵部工部得罪了個遍,這裡面牽扯了太多的利益,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到最後妖書案的時候借著由頭逼得趙士楨精神分裂驚憂而死。
不過火槍的事雖不上心,其餘的事倒是有了些進展。諸如分發糧米、控制物價等等,又加上這裡是抗倭重地,倒塌的城牆修建也是頭等大事,帶來的那些精通工程學和會計學的人總算派上了用場。
數次地震之後,泉州各縣的磚木結構的建築基本毀掉,倒也帶來了一番石文化的興盛。原本就有的各種石匠,再加上陳健帶來的這些,也算帶動了一場文化的交流。
自此之後泉州的許多建築皆為石制,附近數縣的石雕也是附近數省首屈一指的,尤其是出現了第一所混合的水泥和石頭的建築,加之陳健帶來的活獅子讓工匠們有了臨摹之物更是栩栩如生,泉州之石獅自此為一絕,也算是一件趣事。
此時已是九月,天氣逐漸變涼,該焚燒的屍體也都燒了、該撒石灰消毒的地方也都撒了、米價逐漸平穩、又有粥廠幫著救濟,算了算整個泉州之後才死了幾千人,而且疫病並未流行,這也算是盛世之景了。
帶來的番薯已經開始推廣到附近,田邊地頭包括一些不能種植稻米的沙土均可種植。陳健書寫的插條繁衍技術,以及收貨後將番薯直接曬乾磨粉作為主食、打制粉條等等方法也都傳播下去。
天氣既涼,疫病的事也就可以安心了,之後只有一些些微的房屋搖晃的餘震,並無大礙。
陳健等人在這裡也算是站住了腳,不少人便謠傳陳健等人的船,是因為廣澤尊王郭公吹得一場大風才漂流到這裡云云。這倒並不犯忌諱,只要不說他是某某尊王轉世就好。
既幫著平米價、又幫著推廣番薯、救治百姓,陳健又拿出重金約束艦隊中眾人不要做一些劫掠強姦之類的事,一時間人人稱讚。
底層稱讚之餘,一些走私販也悄悄開始和陳健等人聯繫,陳健明著都一一回絕了。
博得這些名聲的時候,隨船而來的黨內的一些骨幹分子也深入到泉州的一些農村,考察這裡的鄉紳、投靠、盤剝、圈海等事,又深入到一些貧民之中聊聊家常,考察可以大規模偷渡的海灣。
這場地震,也讓泉州知府姜志禮得了個好名聲,泉州眾人便要給他建生祠,陳健又攛掇他收拾那些圈海占漁的豪強,給出了一些辦法,正投其所好。
兩個人的關係也就拉近了許多,算起來他比陳健大十歲,陳健便稱之為立之兄。奈何陳健的先生不給陳健取字,稱呼起來便有些麻煩,不倫不類。
這一日,城牆的工程量已經計算出來,又展示了一番陳健攜帶著轉了大半個地球的水泥的效果,姜志禮大喜,便宴請了陳健。
本來本地的鄉紳與名流也要宴請的,但是有些事還要和陳健商討,便只是私人的宴會。
借著地震的風災這件事,陳健終於混到了一場正式的宴請,看起來還算不錯,想來福州那邊的事很快也會有答覆。
然而借著這場地震而大快朵頤的,不止是他,還有泉州各地的豪強。靠賣米摟一筆的美夢被陳健破壞了,但別的事還是一切照舊。該讓族中女人守寡的守寡、該借著大災買地的買地、該圈占灘涂的圈占灘涂漁場,吃的不亦樂乎。
這都是常態,也沒什麼可說的,年年如此只是這幾年地震頻發讓這種活動變得方便了許多,圈占和兼併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加上今年又要因為地震減免賦稅,富戶喜不自勝,便紛紛捐錢重修洛陽橋、清淨寺等本地名勝,順便希望姜志禮小心一些,不要妄圖退回被圈占的沙格澳等地的灘涂,免得大家都不好看。
不過這些既然都是尋常之事,倒也不會擾了這次小宴的興致。姜志禮也知道陳健不喜歡那些應酬,便選了一處清靜之地,說了些這些日的見聞,又談了幾句肺腑的感謝之語,便說到了這夷學之事。
「陳兄,你們與那紅夷等人的學問,還是有可取之處的。譬如算法、會計、賬目等等,的確有過人之處。前些日子我也看了看你的那本《大九州海國志》,感慨頗多啊。」
既然混的熟識了,陳健又幫了如此大忙,姜志禮終究還是看了看那本書。雖然言辭粗陋,只是市井小說的水平,並無斐然之采,但是數字詳實、看法新穎。
尤其是《皮薩羅列傳》,在姜志禮看來當真有當陽長坂趙子龍之勇,不禁感嘆番邦夷狄竟然也有此人物。至於《德雷克列傳》,簡直便是一個夷狄版的宋三郎,原為賊寇竟列侯伯……
這一個月以來,陳健帶來的這些人展示出的幹吏的水平,也讓姜志禮佩服不已。
這倒不是常態。
一方面艦隊中人一部分都是萬里挑一的年輕人,另一部分則是新式學堂和黨內或是進步同盟內的優秀人物。
有組織,自不必言,服從組織決定。無組織的,陳健又多給銀錢,故而顯得令行禁止手段高超。
比起整體上來華的西班牙人荷蘭人葡萄牙人,還是高出不少的。除了耶穌會教士或是印度公司總督級別的,論見識手段還是不如這支精華濃縮的艦隊眾人的。
陳健聽到這句誇讚,卻並不高興,而是搖頭道:「立之兄這話說的便有些門戶之見,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但說就是,這是私宴。」
「立之兄剛才稱呼我們的學問……雖然不曾明言,但我也聽出來了,你是準備給起個名字叫夷學?」
姜志禮尷尬地笑了笑,陳健卻正色道:「我倒不在乎夷學這個稱呼,只是立之兄想的不對。何謂中學?何謂夷學?難不成這計量之法在我們那裡適用,在這裡就不適用了?若天下人都可用的學問,怎麼能分出中學夷學?只有天下人並不都適用的東西,才能分出中夷。你這樣說,難道說泱泱中華就不該有槍炮、計量等學問?還是說這些學問到了這裡就不能用了?」
姜志禮一怔,隱約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又似乎明白了什麼,便道:「聖人之言,自然是中學。」
「那中學便是聖人之言?還是聖人之言只是中學的一部分?」
這話讓姜志禮徹底愣住了,他沒學過邏輯學,這個很簡單的包含關係讓他有些暈,反應半天也不知道該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