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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北軍真的撤退了……
霍青打了一手空間換時間,指揮著鎮北軍的主力轉戰北四郡,與征北軍玩做迷藏。
拖到了整合完天傾軍殘部。
也拖垮了征北軍薄弱的後勤……
征北軍撤退時。
張楚去看了。
十幾萬大軍,偃旗息鼓,丟盔棄甲,士氣全無。
這樣的兵馬,就算還占著兵力的優勢,也的確沒法兒打了。
感知到他的氣機,冉林獨自一人來見了他。
什麼都沒說。
面帶的愧色對他作了三個揖。
張楚沒有回禮,一言不發的徑直去了太白府。
有句話,是這樣的說的:別對我道歉,道歉只能換來你的心安,而非我的釋然。
征北軍北上討伐鎮北王府。
明面兒上,北平盟是保持著中立,兩不相幫。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北平盟一直都是站在朝廷這一方……
若無北平盟擊破十萬北蠻大軍。
征北軍哪來的兵力優勢?
若無張楚擊殺李鈺山。
鎮北、天傾兩路大軍合圍,早就將征北軍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就這,你征北軍還打了敗仗?
現在你們征北軍倒是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了。
我北平盟該如何自處?
所以,面對冉林的施禮道歉。
張楚能說什麼?
是該說「豎子不足與謀」?
還是該說「給你們這麼機會,你們還是不中用」?
他什麼都懶的說。
他知道,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他到太白府時。
太白府南下的馬道上,已經排起一望無際的南下人龍。
老百姓們頂著風雪,推著獨輪車,隨著人龍慢慢的往南方蠕動。
他們看到了張楚。
他們很多人都認得張楚。
然而張楚的出現,並未引來他們的歡呼。
他們只是仰起頭,看了看張楚後。
然後就低頭繼續趕路……
他們不怪張楚。
他們知道,張楚已經盡力了。
只是張楚,什麼都沒能改變……
張楚沿著馬道,一路北上。
目光所及,是一張張被苦難折磨得溝壑縱橫的臉龐,是一雙雙被亂世壓迫得麻木雙眼……
他心裡堵得就像是有人蠻橫的往他心窩子裡捅了一塊冰冷的大石頭!
多好的老百姓啊。
他們勤勞,隱忍,逆來順受。
給一口吃的果腹,給一片瓦遮頭,他們就能像老黃牛一樣,勤勤懇懇、任勞任怨創造出華衣美食,供養那些高高在上卻一點兒人事兒都不乾的老爺們。
這麼好的老百姓,為什麼連他們最後的活路,都要剝奪呢?
活著,怎麼就這麼難呢?
他陰沉著臉飛到太白府北城門。
感知到他前來的太白府郡守,匆匆忙忙的領著諸多官吏出迎。
張楚卻是連看他們一眼的心情都欠奉。
他站在北城門外的馬道上,催動戊土真元,猛地一跺腳。
兩座十丈高巍峨的石碑,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轟隆隆的拔地而起。
張楚以手作刀,在兩座石碑之上刻下一個個大字。
右邊的石碑上書:北蠻過線者,死。
左邊的石碑上書:燒殺擄掠者,誅。
十二個大字刻完,張楚直接轉身,往太平關方向飛去。
不需要落款。
他相信,該看得懂的人,會看得懂。
該明白他意思的人,會明白他的意思。
這玄北州,朝廷不管了。
我張楚來管!
這玄北州,朝廷不擔了。
我張楚來擔!
必須得有人活著。
有人活著才有人世。
有人活著才有江湖。
他走得灑脫……
身後,是太白府的郡守領著的,跪成一片的太白府百姓。
他們明白。
張楚不必來扛這雷。
征北軍已經撤了。
北平盟自身的處境,也並不怎麼好。
犯不著再為了他們,和鎮北王府死磕。
但張楚還是留下了這兩座石碑。
和鎮北王府槓上了。
為了他們的命……
……
張楚回到旭日殿,呼喚道:「來人,傳羅部長來見我。」
殿外值守甲士快步進來,躬身道:「回盟主,羅部長外出了,尚未歸。」
張楚這才想起,騾子南下,去見李正了。
略一沉吟,他改口道:「那就傳張部長來見我。」
甲士抱拳:「喏!」
甲士退出大殿,不多時,張猛小跑著進殿來,見殿內沒有旁人,他笑著微微彎腰道:「楚爺,您找我。」
殿上的張楚放低頭寫著什麼,頭也不抬的伸手招呼:「嗯,坐下說。」
「哎。」
張猛走了幾步,剛要落座,卻見殿上張楚手旁空無一物,轉身就大步走出殿外,一巴掌甩在殿外值守的甲士後腦勺上,喝罵道:「你們幹什麼吃的,盟主回來,茶都不上?」
甲士如夢初醒,慌張的行禮道:「小的知錯、小的知錯,這就去沏茶……」
殿內的張楚,聽到殿外的動靜,笑著抬起頭來,說道:「用我的茶葉,給張部長也沏一杯。」
張猛一聽,輕輕踹了不知事的甲士一腳,笑罵道:「聽到沒,還不快去!」
「是是是,小的這就去。」
甲士唯唯應諾著,拔腿小跑著離去。
張猛回到殿內,坐到左方首位上,笑道:「要不怎麼說還是大劉在的時候仔細呢,瞧瞧這些個侍衛,大劉走後,都沒眼力勁兒到什麼地步了,改明兒我來給您調教調教……」
張楚微微搖頭:「些許小事,不必大費周章。」
「哪那成……」
張猛一拍座椅扶手,拔高了聲音說道:「您就是太不拘小節了點兒,這日子越過越糙了,不是我猛子跟你吹噓啊,但我這日子,過得可的確比您還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