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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界,某不可知處。
某一望無際的浮空山,長滿了開著白花的蘆葦,天色昏暗,冷風一吹,掀起陣陣波浪,習習濤聲。
蘆葦叢中有一條小河,幾丈寬,幾尺深,卻很長,仿佛無限延伸,上下都看不到盡頭。
小河某一處岸邊,停泊著一艘小木船。
船不大,但很老了。
船內裝著三三兩兩的魚蝦貝殼,只是外形像魚蝦貝殼,但仔細看,卻和仙界的魚蝦貝類完全不一樣,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東西。
船沿處,有一道深深的刻痕,刻痕里長滿了苔蘚,仿佛已經過去了很多年。
船沿下的淺水。
一位衣著破舊、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滿頭散發用蘆草扎了個粗糙的辮子,臉上還有干泥的痕跡。
他卷著褲腿和袖口,彎腰在小河裡摸著什麼,摸到的是各種千奇百怪的動物,只有摸到和魚蝦貝殼相仿的東西,他才丟到船里。
但看他焦急的樣子,似乎想找的東西並非是魚蝦。
這時候,一道平靜的聲音自船尾傳來。
「人不可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這條河已經沒有前輩的劍了。」
一道啟明星自東方驟亮,又迅速消失。
一個身材微胖、背著長木筒的身影,在船尾漸漸顯形。
河中之人沒有回頭,繼續在水中摸劍。
「我在船上刻了記號,不會跑遠的。」
連城子嘆了口氣。
「前輩的不遠對我來說,對常理來說,已是天涯海角,不知跨越了多少星辰。」
這位摸劍人,在連城子印象中,算是十一人中比較強的一個了,在當年的仙界也是傳說級的劍聖。
直到老師,用一根桃枝破了他的劍法。
第二天,他散功回鄉,結果在乘船時意外丟了劍。
他連忙在丟劍的船沿刻下一道印記,等船靠岸,開始了他那長達一萬餘年的摸劍生涯……
摸到當年奔騰的大河變成了緩緩溪流,最後以加入十一獨行人為代價,讓老師維持這條河的水源。
這些年,也就偶爾執行一下戰鬥任務,其餘時間都在摸劍,可惜一年又一年,摸到他的修為遠超巔峰,也沒能找到當年那柄劍。
以至於大家都忘了他的本名,只叫他摸劍人。
此刻。
摸劍人抬頭擦了擦汗,看了眼連城子。
距離二人上一次見面已經有三千年了,要不是連城子背了個長木筒,他都快不認識連城子了。
「你是老師最後的弟子,很聰明的那個,叫……」
連城子也不覺得尷尬,淡然笑道:
「前輩這是多久沒回書院了?晚輩叫連城子,後面還有兩個師弟。」
「是東洲那個共鳴劍法很厲害的年輕人?」
「不,那一位出了點事故,收的另一個。」
「唉,可惜了啊,那人潛力很大。」
「取代他的是三人行師弟。」
「哦,我想起來了,是那個手能伸很長的年輕人。」
「嗯。」
摸劍人彎下腰去,繼續摸劍,一邊又道:
「我要是手能伸很長就好了,也不至於找這麼多年還沒找到那劍。」
「其實,我的萬華鏡能看很遠,可以試著幫前輩找劍,只要前輩幫我一個任務。」
「哦?仙界還有你完成不了的任務?」
「我勸不了,又打不過……只能找前輩。」
「你打不過?」
摸劍人搖頭笑笑。
「你找到的劍,不管多好,一定不是我的劍。」
連城子明白他的意思,轉念道:
「也許這次任務能讓你找到劍。」
摸劍人直起身來,眯眼望著連城子。
「老師說的沒錯,你果然很聰明……可惜在劍道上,聰明只會起反作用。」
……
彩雲城,半夜。
為了明日參賽仙班的休息,全城宵禁,寂靜無聲。
陸涯趁眾人睡著,在床上翻了個身,回到青鸞城。
十萬里路程,陸涯翻個身就到了,比孫悟空還快。
青鸞城半夜還很熱鬧。
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青鸞城裡謠言滿天飛,重點是幽冥入侵彩雲城的事,信息大約滯後了兩天。
白夜沒有食言。
他們已經在西邊仙工府附近租了幾個店面,合併成一個大店,立為高階分舵,自行設計建築,搞得如火如荼。
面子算給足了。
陸涯很滿意,又去南邊的青鸞學院看了眼。
在寧中子的辦公室窗外看看。
黃燈青絲。
秀顏韻影。
寧中子作為青鸞學院代理校長,白天教書,晚上研習藥典,同時又很憂心學院生源的問題,看上去略顯憔悴。
陸涯心中一暖。
不得不承認,師姐雖然經常煩他,又管錢管的緊,但給了他缺失已久的家的溫暖。
而老婆帶著孕身,為了三界打拼。
老婆為了「大家」奮鬥,師姐為了「小家」奮鬥。
她們都很辛苦。
陸涯很感動。
然後……
望著窗內溫柔憔悴的側臉,陸涯心想,從事偉大的教育事業,或能治癒師姐的管錢病。
雖然很想進門看看師姐,不過他回來是給班月送訂單的,涉及到錢的事,少接觸師姐為好。
陸涯轉身回到了仙工府。
班月正在房間裡畫圖紙,為陸涯設計的靈石飛車完善細節,旁邊還放著一個木製的飛車模型。
她的鼻樑上駕著陸涯給他設計的眼鏡,可以能夠看清以她修為看不到的細節,或是高階符文。
不得不說,眼鏡很配她。
有種很清純的學霸感覺。
和櫻兔仙那種可愛、怯弱又倔強的感覺不同,班月有那種少見的極為專注的澄澈感。
陸涯很喜歡。
班月由於畫圖太過專心,以至於陸涯出現在她身後,腳步聲響動很大,她都沒發現。
陸涯於是給自己倒了杯熱茶,也給班月倒了杯,放在她的桌旁,輕聲道:
「辛苦了。」
班月嚇了一跳,不可思議的望著陸涯,一雙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