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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試廣告1 錢,是一個巨大的問題。一窩蟻 www.yiwoyi.com
當下的戶部其實並不算太難,戶部尚書黃子澄,右侍郎卓敬等人還相對輕鬆。無他,朱元璋打下的底子還是值得肯定的,起碼朝廷當下並不缺錢糧。
想想也是,建文帝和朱棣打了四年仗,錢糧都跟得上,沒道理自己搞點改革,就沒錢了吧。
但光吃老底也不是個辦法,只靠著朱元璋的制度運行下去,大明的國運依舊無法改變,施加給大明百姓的苦難,還是會出現。
這不是朱允炆希望看到的結果,所以,確定商人地位,改變朱元璋重農抑商的政策,大力發展工商業,將會成為朱允炆的必然選擇。
然而,工商業的發展,一個前提便是物產豐富、人員流動自由。
按照朱元璋設置的軍、農、匠三籍,子子孫孫都需要幹這一行。
是農民,那一萬年也是農民,是軍戶,就算你家死絕了,你也得找個人替你當兵,至於找的人是你侄子還是外甥,不重要。
戶籍制度不改革,是無法推動商業改革的。
而戶籍制度的改革,還涉及到了土地改革,土地稅制。
一重重的問題,不是說給商人鬆綁,經濟就能發展起來,市場就能繁榮,自己就能坐享稅收。
「說到底,還是需要先解放勞動力啊。」
不解放農民,底層問題就不斷出現;
不解放農民,城裡就沒有剩餘勞動力;
不解放農民,商業就沒辦法發展起來……
一環接一環的背後,便是土地的問題。
朱允炆將目光投向了土地稅制問題。
明朝在農業稅方面,主要是田賦。
田賦採取的是兩稅制,即每年農曆八月徵收夏季稅,秋收之後的第二個月再徵收秋糧稅。
稅率大致是總收成的百分之五至百分之十。
在明初,夏季稅與秋糧稅都用穀物繳付,即採取實物納稅的方式。收稅時,大家車推肩扛的帶著糧食去繳稅,官府將收到的穀物,以各種方式解送南京。
朝廷拿著這些穀物,來支付皇親國戚、文武百官的俸祿和士兵的糧餉。
發工資的時候,一品大員發幾袋米,九品芝麻官領多少米,這都是有定額的,大家到時候拿著麻袋去領就行。
明代初期官員的俸祿,基本單位往往不是錢的單位「兩」,而是糧食單位「石」。
當然,這種以糧食當工資的方式,也不是皇上摳門,而是就當時而言,穀物這東西是硬通貨。
說白點,你扛著穀物上街買菜買豆腐,人家是會賣給你的。
在明代中後期,白銀逐漸成為了硬通貨,一些人可以不再繳納穀物,而是折算為銀兩。
當然,這並沒有形成統一制度,施行起來相當混雜。
除了田賦之外,還有丁賦、差役。
朱允炆想要改變這一切,就必須改變農業稅的問題。
在大明初期,農業稅占據中央財政的絕對大頭,商業稅基本上只能算零頭,抹掉都不心疼的那種。
想要改變農業稅制,可不是說兩句話便可以做到的事。
怎麼改變?
後世交公糧了幾十年,支撐著城市工商業發展,後來城市反補農村,時機成熟,便取消了農業稅,已經沒這個稅種了。
朱允炆能取消農業稅嗎?
敢取消嗎?
取消了之後整個大明的統治基礎就喪失了,不滅亡才怪。
可採取怎麼樣的方法來鬆綁農戶?
朱允炆想起了大明最偉大的政治家與改革家張居正,這個大明最牛的首輔,改革中施行的「一條鞭法」在後世歷史書中,有著相當高的評價。
而這個評價,擁有著一個鮮明的字眼:
劃時代!
明代之後,清朝延續了一條鞭法,後來又發展為了攤丁入畝。
「召內閣大臣,戶部尚書、侍郎。」
朱允炆下定了決心,將「一條鞭法」提前一百八十三年,搬上歷史舞台。
一條鞭法的核心,便是將各州縣的田賦、徭役以及其他雜征總為一條,合併徵收銀兩,按畝折算繳納。
當一條鞭法擺放在內閣與戶部尚書黃子澄、右侍郎卓敬面前時,眾人半天都沒說話。
「皇上,如此制度,似有玄機,頗為奧妙,然而,臣不建議施行。」
黃子澄思索許久,才謹慎地說道。
朱允炆也沒想著讓這些人一下子就接受,便問道:「說說你的看法。」
黃子澄直言道:「其一,採取一條鞭法,未必可適用於全國。江南地土沃饒,物產豐厚,若以此折算,自是輕鬆。可江北之地,土瘠少產者眾,以此折算,是否偏頗?其二,一旦施行一條鞭法無法供應財政,另增徭役賦稅,是否有害於民?」
「其三,以穀物折算為銀子,自是省卻不少麻煩,然而農民沒有銀子,只能在繳稅之前,去找商人兌換,一旦銀價被蓄意提高,銀貴谷賤之下,民如何安生?」
朱允炆看著黃子澄,沒發現這個傢伙對於搞經濟還是有點見識的。
解縉搖了搖頭,起身說道:「皇上,剛剛黃尚書所言句句有理,然而在臣看來,一條鞭法,利大於弊,應該施行。」
朱允炆看向解縉,點頭道:「說說吧。」
解縉直言道:「一條鞭法,綜田賦、徭役、雜征為一體,可避底層官員反覆徵收,多次盤削,有利於降低民戶負重。我大明役銀編審主要為里甲,里別之間民戶負擔畸輕畸重的問題十分突出,而採取此法,則可可緩解該問題,對農田之業而言,是有好處的,這是其一。」
「其二,以銀幣代替實物,可以規避每年各地解送京師的錢糧損耗。若朝廷需要了糧食,只需以酬調撥便可,再無空勞農戶之事。」
「其三,一條鞭法施行,可以降低課稅支出,官府拿出賦役清單,各戶完成清單,一不需里長介入,二無糧長舞弊,三無公糧損耗。由此,臣認為,此法可取。」
朱允炆讚賞地看了看解縉,將目光看向內閣大臣郁新,問道:「郁閣老可是老戶部尚書,有什麼見解,可以暢談。」
郁新淡然一笑,對於新皇上這種虛懷若谷的態度十分欣賞,說道:「臣附議解閣臣,此法確實可行。說來慚愧,臣等才智庸庸,未曾想到如此之妙法。仔細想想,黃尚書的話也是中肯的,有些問題,確實是需要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