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小
中
大
跑完「光榮之路」是一件非常消耗體能的壯舉。
就算氏族武士,往往都累得精疲力竭。
身為第一,葉子有資格得到無限量的油炸曼陀羅果實,以及圖騰獸奶提煉出來的煉乳,作為補給和獎勵。
後者是鼠民極難享受到的珍饈美味,蘊含極其豐富的能量。
甜味簡直像是決堤的洪水般,衝進了葉子的喉嚨里。
換成以前,鼠民少年肯定不管不顧地狼吞虎咽。
但經過孟超的調製,葉子懂得了細嚼慢咽,促進消化吸收的道理。
看著他頗為克制的吃相,冰風暴愈發詫異。
訓練營里沒有葉子的資料。
畢竟,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鼠民,被抓到黑角城來,其中絕大多數人,都將在一年半載之內消耗殆盡。
沒人耐煩給這些「消耗品」登記造冊。
左右不過是小小的鼠民罷了。
冰風暴只能親自詢問少年的名字和來歷。
面對血顱角斗場的王牌,葉子有些拘謹。
但一想到收割者大人的話,他便覺得什麼都不怕,一五一十說出了自己的來歷。
倒是沒有出乎冰風暴的意料。
如果繁榮紀元只持續幾年的話,上次榮耀紀元的老兵還在,就連鼠民們都記得殺戮的快意和征服的榮耀。
那麼,到了新的榮耀紀元,只需要吹響號角,發出徵召令,躲在山溝溝里的鼠民們都會蜂擁而至,主動集結成無窮無盡的炮灰大軍。
但上次繁榮紀元實在太長了。
長到所有老兵統統死去,沒人還記得征戰的榮耀。
特別是對怯懦無能的鼠民而言,他們已經習慣了種植者和採集者的角色,習慣了風平浪靜的生活,習慣了歡聲笑語,歌唱和遊戲,未必願意響應氏族的徵召,用自己的累累屍骨,鋪成老爺們的榮耀之路。
所以,黑角城才向各個鼠民聚居地,都派出了徵召隊。
一方面,能鍛煉徵召隊的長途跋涉和突襲能力。
一方面,解決了老弱病殘等等累贅,免得那些沒有戰鬥力的傢伙,繼續浪費寶貴的食物。
另一方面,也斬斷了壯年鼠民們的退路,讓他們無需再為飢腸轆轆的家人擔憂,反而能在仇恨的驅使下,變成一台台嗜血的殺戮機器,全心全意和老爺們一起,去奪取至高無上的榮耀。
少年的身份沒有任何問題。
那他的一身本事,究竟是從哪兒學來的呢?
冰風暴沉吟片刻,看著葉子道:「過去兩天,好幾場測試,你都是故意輸掉的。」
不是疑問。
而是肯定。
葉子微微一怔,點了點頭。
「為什麼?」
冰風暴好奇道,「以你的實力,早就有機會被某位角鬥士選中,成為一名真正的仆兵,為什麼你要故意輸掉測試,繼續留在這裡?」
「因為,我還需要休息。」
葉子說,「我才剛剛爬出地牢,身上都是傷,肚子也餓得厲害,根本沒有恢復。
「如果太早被角鬥士選中,馬上就會被驅趕到競技台上,進行真正的角斗。
「我不怕別的鼠民仆兵,但如果被角鬥士們的餘波掃到,或者要我們測試新戰術和新武器,幾十名仆兵去對抗一頭圖騰獸的話,很可能受傷甚至死掉的。
「所以,我寧願在這裡多休息幾天,養好身體再說。」
「休息?」
冰風暴愣了一下,掃視四周正在咬牙切齒,青筋亂跳甚至口吐白沫地進行訓練的鼠民們,難以置信道,「你覺得在這裡訓練,竟然是一種休息?」
「沒錯。」
葉子老老實實地點頭。
和收割者大人抓住他的手腕,往他體內輸入大量好似閃電般的力量,把他的血肉片片撕裂,又重新凝聚起來。
這裡的所謂高強度訓練,的確是一種休息。
「再說,我也不喜歡那些角鬥士,不想跟隨他們。」葉子吞下一顆沾滿了煉乳的油炸曼陀羅果實,又抓起下一顆。
不知不覺,他已經斯斯文文地吞下了二十二顆又甜又膩的曼陀羅果實。
肚子一次次高高隆起,又一次次在雷鳴般的腸胃蠕動聲中平復下去。
消失不見的煉乳和果實,全都轉化成了最純粹的能量,順著孟超指引的路徑,在他體內緩緩流轉著。
這話說得有些狂妄。
身為鼠民仆兵,原本並沒有對主子挑三揀四的資格。
不過,他是鼠民中的強者。
強者總有權力,稍稍逾越界限的。
「為什麼?」
冰風暴並不惱怒,饒有興致地問,「為什麼不喜歡他們?」
「因為他們還不夠強。」
葉子聳聳肩,道,「我只想跟隨王牌像是冰風暴大人這樣的王牌。」
冰風暴笑起來。
「真的。」
葉子怕她不相信,認真道,「我剛到血顱角斗場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歡呼您的勝利,『冰霜女皇』這個響亮的名字,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那時候我就下定決心,一定要跟隨您這樣百戰百勝的王牌!」
「百戰百勝?」
冰風暴自嘲地笑了笑,卻沒繼續糾纏這個問題,她現在最好奇的是,「你在最後一關,砍伐曼陀羅樹芯的時候,表現實在太精彩了,怎麼辦到的?」
「因為我在老家的時候,就經常爬到曼陀羅樹的最高處,去採集果實,砍伐枝椏,抓蟲子,掏鳥窩什麼的。」
葉子挺起胸膛說,「我能在狂風呼嘯的日子,在左右搖晃的曼陀羅樹梢上翩翩起舞,這算不了什麼。」
「就這麼簡單?」
冰風暴眯起眼睛,單刀直入,「你的呼吸,發力,還有刀法,又是怎麼來的呢?」
她原本以為,這個問題相當敏感,少年肯定要糾結和抗拒一番。
沒想到,葉子毫不遲疑,大大方方地說:「是收割者大人教我的。」
「收割者……」
冰風暴愣了一下,「那又是誰?」
「收割者大人,就是超級猛男。」
葉子認真道,「是全體鼠民中,最威猛的那個男人。」
……
此刻,全體鼠民當中最威猛的那個男人,正被一個體型比他龐大三倍的鼠民掐著脖子,拎到半空,晃來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