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駿馬嘶叫,車輪桄榔桄榔的聲音,接連不斷的傳過來,武三思回頭一看,就見還沒有停穩的車駕里,鑽出一個人來,武三思隔得遠,眼神也不好使,還沒認出這人來,就聽得孫福祿在後面叫道:「太子殿下!」
李俊?
他來做什麼?
武三思心中一驚,隨著李俊越跑越近,他看著他臉上的表情,立刻明白過來。
行動失敗了,太子也全都知道了。
不好!
他拔開腿拼命往長圍里沖,李俊也早就看到了武三思慌張的身影,他倒是不急了。
原來他也一直沒有見到李顯,這他就放心了。
腳步反而慢了下來,孫福祿一看李俊到來,立刻變了個臉色,那樣子別提多殷勤了。
李俊對他投以讚許的眼光,知道武三思一直困在這裡,他出力不少。
更令武三思惶恐的是,李俊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他是帶著一堆人來的。在他的身後,除了安樂公主及太子妃,駙馬武延宗居然也到了。
他邁著倉皇的步伐,心裡更加忐忑,這一群人同時趕到,想來,他一人難以應對。
孫福祿興奮的將李俊迎了過來,乃唱誦道:「啟稟陛下,太子殿下到!」
「安樂公主及太子妃到!」
「駙馬都尉武延宗到!」
長圍之中的三人,面面相覷。
完全被這一個又一個來賓,弄糊塗了。
就連一向感覺不靈敏的李顯都意識到,今天的事大了。
「這怎麼全來了?是不是城裡出事了?」他淡淡的說了這樣一句。
武三思可以不見,親兒子還是要見的。
李俊運用他靈活的腿腳,成功追趕上了武三思,並且,還十分客氣的問了好,讓武三思猝不及防。
他反射性的也點點頭,完全喪失了氣勢。只這一個動作,就讓李俊窺到獲勝的先機。
武三思他心裡沒底,芙蓉園合該是他表演的舞台。
李顯發話,讓幾人一同進來見面,武三思沒的辦法,只能讓李俊走在前面,兩人的官職相比較,還是太子的頭銜更勝一籌。
然而,這個時候,就算是李俊也根本敵不過李裹兒。
今天她在榫子巷受了驚嚇,本就是一身的不痛快,正不知道找誰把邪火發出來。這一會子,見到了父皇母后,自然是第一個衝進去,撒嬌耍賴,尋求安慰。
面前的長圍已經打開,只見她拎著裙裾,身段矯捷的沖了進去,一見長圍之中,幾人的座次,立刻對準目標,向著韋氏奔過去。
一頭扎進韋氏的懷裡,開口就喊:「母后,孩兒今天受了好大的委屈!」
轉瞬之間,她素淨的小臉上,就墜上了點點淚珠兒,那模樣別提多讓人心疼了。
在場的幾位圍觀人士,個個都被她精湛的演技折服了,尤其是宗愛柔,這兩人從東宮趕過來,一直都是做的同一輛馬車。
在車上,某人的狀態真是一點異常都沒有,還興奮的謀劃著該怎樣才能讓父皇心軟,痛痛快快的把惡人懲治了。
這一轉眼,怎麼就換上了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變臉速度之快,真真令人驚嘆。
閒話少說,甭管別人怎麼想,只要皇帝皇后相信,就是達到了目的。一向理性的李俊袖手旁觀,這次,他難得的支持裹兒的行動。
她這一鬧,算是把李顯和韋氏的關注全給喚了過來,韋皇后心疼的問:「好孩子,跟娘說說,究竟是怎麼了?」
「母后,今天孩兒本是和太子妃一起去大慈恩寺上香,沒成想,到了榫子巷就遭遇了一夥歹人,差點把我們劫持了!」
「什麼?」
「是誰?」
「竟有這樣大的膽子!」
帝後二人異口同聲,焦急都寫在臉上。
裹兒從母親溫暖的懷抱之中,撐起了身子,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韋氏:「孩兒不知,似乎不是中原人士。」
一聽的這說法,李顯立刻就警覺起來,轉向座下的李俊,問道:「俊兒,你說說看,這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中原人士,那是哪來的?」
顯然,李顯雖說是個糊塗蟲,可說到底,也還是個帝王身,關注事情的焦點和旁人不同。
他唯恐是突厥等部落的人,暗中潛入長安城,伺機作亂,此言一出,李俊馬上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連忙安撫道:「啟稟父皇,歹人確實不是中原人士,現已查明,他原是龜茲人種,潛伏在長安城至少有十幾年,一直以來,他偽裝成楚國寺的方丈,暗地裡做的是陰謀之行。在此人統領下,又有殺手十幾人,這些人現在已全部斃命。」
他這一番話,讓李顯等人震驚不已,一個大膽狂徒,帶著十幾個殺手,在大唐帝國的都城,就這樣隱姓埋名的潛藏了十幾年,沒人發現不說,居然還敢當街行刺公主車駕。
這樣的事情,真是百二十年都不曾有過。
李顯登時就震怒了,而座下的武三思受到的震動,絲毫不亞於他。
甚至他內心的恐懼更甚,李俊的話,透露出了一個消息,那就是他早就知道了事件的結果,並且已經進行了相應的調查,許多內幕都已經被他知曉。
他是在知悉事件內幕的前提下,才跑來芙蓉園匯報的。這個狡詐的年輕人!
他在心中腹誹,面上還得保持著冷靜,至少,他自己現在並未暴露,太子就是想追究責任,也追不到他的頭上。
此刻,他選擇不發一言,到底看看太子已經把情況掌握到何種程度了。
而李俊也在觀察著武三思,他一邊向李顯匯報情況,一邊瞧著武氏的表情。
臉上時不時掛上迷之微笑,總而言之,對於他來說,一定要把局勢攪得越亂越好,讓這老漢無法揣測他真實的深淺。
當然,為了不引起李顯及韋氏不必要的焦慮,他的說辭也是撿那些不太兇險的說。
不過,這樣掐頭去尾的表達,總是讓李顯陷入迷茫。
他不明白,裹兒雖然囂張跋扈,可一直以來,也沒有和長安城的平民有多少摩擦。
這些歹人,怎的會盯上她。更令人困惑的是,還偏偏選在太子妃也在場的情況下。
李顯時常犯迷糊,可卻不是個傻瓜,他隱約感到,這件惡事也牽連著太子妃。
眼睛時不時的瞟向宗愛柔,這孩子自從進入長圍,就一直低垂著頭,面容波瀾不驚,讓李顯猜測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