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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華城下,又一輪戰鬥進入尾聲了。
這也代表這又一支來自衢州境內,想要與聯軍主力會合的人馬,就此在太平賊於外圍要點設立營壘面前,不得不飲恨鎩羽歸退。
他們一次次的衝上去,有一次次的淹沒在了煙塵和火光之中;甚至一度在城內派出的奇兵呼應和牽制之下,打破了太平賊營壘的一角。
然而,還沒有等牆上觀戰的浙南軍將們,在踹踹的心情當中看到來之不易的勝利曙光;這隻外來的新銳之師,隨有在更加密集的轟鳴和炸裂聲中,忙不迭的相繼潰逃出來。
然後,營壘中的那些太平賊絲毫沒有繼續追擊和反攻的意圖,就這麼像是沉默而辛勤的螻蟻一般的,將外圍被突破的缺口,填平的壕溝和搗毀的木柵,都給意義的恢復起來。
而那支受挫而退下去的人馬,也沒有等到重整旗鼓轉身復站的機會,就遭到了游曳在戰場外圍的賊軍馬隊的突襲和衝擊。
這些賊軍的突騎數量其實並不算多,但是進退之間甚有章法;各種突擊掠陣、騷擾迂迴和包抄牽制的騎乘戰術,用的是遊刃有餘而靈機多變。
因此,硬是用遠遠遜色於衢州外援的數量,將其逐一穿插分割驅散的到處都是,最終士氣崩潰的相繼或死或逃,或是束手就擒。
在此期間,金華城中雖然也從別處城門急忙派出援應,但是隨即就遭到了來自營壘之中賊軍步卒不遺餘力的截擊和牽制。
雖然相應造成的損失寥寥,但是卻無可避免的耽誤了挽回和救助外援的機會。因為這些太平賊的營壘實在太硬了,只要給他們形成規模之後,就再也很難拔處和破壞掉了。
反而負責接地和攻打的部隊,一旦久戰不下或是糾纏過多,便就會遭到藏在營壘中的石砲等重械,以及迂迴包抄到側後的馬隊衝擊和偷襲。
而且就在大前天,更是有成建制賊軍混雜在敗逃的潰卒當中,混入城下點火燒壞了大半城門和隔柵,還驅使敗卒衝散了前來圍堵的守軍。
如果不是他派人未雨綢繆在內里有修了一重簡易瓮城,又及時以牆頭滑台上堆放的成捆大木,果斷推墜而下將潰卒和賊兵一起隔斷在外,只怕就要先失一城了。
因此,如此接觸著對戰下來,包括張自勉在內的許多人,都不免會產生一種難以言表的錯覺和感觸,就好像自己是在和朝廷的正規人馬作戰一般。
雖然從戰術、裝備和整體風貌上,兩者之間的具體差別很多;但是在最為核心的令行禁止、進退有據,嚴整如一的編列和法度、次序上,卻幾乎是共通的路數。
真不愧是傳聞之中「不是官軍,勝似官軍」的賊中異數。
由此對比和參照之下,張自勉也再次意識到一件事情,自己麾下這些終究不是朝廷體制下,徵募自耕田之家,而由制度和章程約束之下,經年累月而成的經制之師。
他們只是地方土豪和大姓,乘時而起爭勝出來的鄉土之兵,或許其中亦有不少曾經的官軍所屬,但是在本色上還是那些各家的部曲私兵。
因此,勝勢之下固然可以一往無前而奮勇爭先,但是一旦受挫之後,也很容易因為個人的性格、態度和立場的差異,而變得推諉畏戰乃至格外保守起來。
因此幾次出擊不利或是了;勞師無果之後,甚至連主動請戰的人都消失了;甚至需要他親自指派具體對象,並且坐鎮相應的城頭監督和觀戰,才肯表現出賣力的模樣來。
而城下這些賊軍敢於立營野戰的所憑,除了大量配備的弓弩和車陣掩體之外,便就是那些令人防不勝防的火器了;
張自勉也曾經率部試探攻打過其中一處,並且親眼見到過那種響過一聲,就能把人身上連人帶甲開出一個血流不止洞眼來的火器。
相比形跡可見可以進行事先防備和躲避,也更方便事後救治的箭矢和石砲彈丸,這種名為銃器的事物卻是某種意義上讓人防不勝防結果。
根本看不出具體的來處和形跡,就已經在連片閃動的煙火中被打死打傷的下場,再加上另一種投擲而出就能燒成一片,或是爆鳴震倒一堆的火器;對於相應對陣士氣的損害和抑制,更甚於弓弩炮石之類。
因為那些被當場打傷的士卒,在事後也很難得到有效的救治和恢復。哪怕用上現下最好的傷藥,也未必能夠有效的癒合這些傷創,反而是有很大概率出現發熱和膿腫,潰爛不止。
最後又在傷痛折磨的形容枯瘦之中相繼呻吟死去;這就進一步打擊和挫傷了城中將士們主動出擊,和野外迎戰的積極性了。
因此,甚至一度有傳聞冒出稱,他是藉此假敵之手在收拾和清理那些,不甚聽話的異己存在;誰讓他很快就找到並肅清了謠傳的源頭,而將其定性為賊軍奸細的造謠作亂。
如果只是火器厲害的話,倒也不是無法可想的事情;大可以揚長避短的誘使其火器大量消耗之後,再以弓弩掩護步卒突擊以短兵相接。
至少這些從鄉里爭鬥殺戮出來的地方守臣們,在浪戰爭殺方面絲毫不見的落於人後的;但這又涉及到了賊軍所表現出來,另一個水路上的優勢。
太平賊的舟師比預料當中還要更加神速無比的,相繼突破(爆破)了北面被用沉船和大木,給淤塞和阻斷的浦陽(江)水,安(江)水、桐廬(江)水等,相繼出現在東陽江中。
在他們舟船往來不絕的輸送和支援之下,那些沿著水系所設立的營壘,至少在短時間內看不出會有糧草器械的短缺之虞。
他們甚至從已經陷沒的義烏城,載滿器械沿著東陽江而下,而趨於江畔的金華城下,用船上的車弩和石砲進行過威懾性的試射。
因此,以金華城為核心的占局,再次被他們給變相分割城了北江和南江兩大部分了。而那些尚有餘力抽出手來的賊軍,則還在被隔斷的勢力範圍外不斷的攻城略地。
通過成群結隊武裝起來的流民貧民青壯團體,在武裝派遣小隊的有限組織和引導下,以發動窮人吃大戶的形式,一點點地摧毀和拔除掉地方上,那些支持官軍的潛在根基。
正所謂是一步錯失就步步都成錯失了;並且還在長久下去的對峙和拉鋸當中,將細微處的劣勢給不斷的積累起來;
而他之前仍舊在用被擊敗那些賊軍的老眼光,來從容地布置戰局和對應方略。
因此,當張自勉想要主動出擊,進行挽回和彌補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多少可以下手和突破的餘地了;
這些不斷迫近的賊軍軍陣和營壘,就像是一張主見羅織住金華城內外的大網,步步緊逼的越收越緊,直到徹底困死或是圖窮匕見的那一刻。
然而思量到這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