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殘

第四百二十章 昔因征遠向金微(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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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正在進軍廬州的行路途中,正在馬車裡做一些不可描述之事的周淮安,也得到一個意外的消息。

    「啟稟領軍,有廬州將周本陣前來投。」

    「周本麼」,

    放開解鎖了新姿式而癱軟成一團的妹子,迅速從「新剝雞頭肉」的祿山之爪狀態切換成賢者模式的周淮安,在腦中思索了片刻之後,還真想起來有這麼一號人物。

    貌似與五代中號稱「山東一條葛」的葛從周一樣,這隻周本算是十國政權當中屈指可數的猛將了。據說他天生勇力,在少年時就有徒手殺虎的戰績;在淮南政權麾下領兵助攻浙西、蘇州、常州、滁州、和州等地,攻堅奪陣,多得頭功。最擅長的就是陣前擒敵捉將了。

    而他最有名的事跡和段子,就是在作戰中傷口遍體皆不顧及,戰後則自燒烙鐵,燙治創口,依然談笑自若,了無懼色。是以左近將士無不為之嘆服,而敵人愈俱之。而葛從周對南方政權的惟一一次敗績,就是栽在他手上的。

    不過既然有這麼一號尚未發跡的人物,難道不該藏在那位楊行愍的夾袋裡,為之奔戰前驅麼;怎麼會一時想不開跑來頭靠自己了麼。這一刻,周淮安倒是產生了幾分興趣來。

    「把他帶上來瞧瞧吧。。」

    隨後,他就見到一身風塵和血垢的對方。雖然是個地道的南方人,卻像北人一般生的濃眉大眼而蜂腰猿背、臂長腿粗;唯一例外的就是他嘴角稍顯稚氣的絨毛,昭示著未滿二十的基本年紀,但是眼神中卻是充滿了漠視生死的味道。

    「看在你我都姓周的份上,還請發兵城下救一救我周氏的滿門上千口吧。。某願以為當先取下這廬州城為報償一二」

    甫一見面,這周本就像是個愣頭青十足的當即下拜廝聲懇請道。

    「竟然還有這種事情啊。。難道是被我給連累了麼。。先起來說話吧。。」

    聽到這裡,周淮安不由有些感嘆和唏噓。雖然他意外來投固然是一個好的徵兆和開端,但這就是所謂家族存亡大過於政權歸屬感的,所謂五代家國理念常態麼。

    「不敢妄稱連累什麼,只是那楊行愍一貫包藏禍心,此番更是欲以廬江周氏上千口的性命,來成就他的功名前程。。」

    周本卻是俯首連聲道。

    「某雖然不才,但是身為周氏支系,自小乃是親族鄰里幫襯,才得以苟存至今乃至獲得軍中前程的;故而委實不忍坐視他們受難於斯的。。」

    「那你又打算怎麼做。。又指望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條件。。」

    聽了這話,周淮安對於他的感觀又略有提升,而產生了更多的興趣;至少一個自幼失沽而顧念恩義的人,多少還是符合他後世形成地主流價值觀的。

    「我知曉廬州城防的薄弱處,亦有舊部可為援引。只求貴軍打破廬州之後,能夠救下周氏親族即可。。實在不敢奢求其他。。」

    周本依舊恭聲道。

    「這還不夠。。」

    周淮安卻是微微搖頭道。

    「那還請大首領示下。。某自當是竭力以赴。。」

    周本不由的愣神和黯然道。

    「你可知我們義軍的主張麼;一貫以賑濟疾苦而清算土豪劣紳、貪官污吏為己任。。」

    周淮安一本正經道。

    「卻是略有耳聞一二。。卻有什麼干係和妨礙麼。。」


    周本略帶疑惑道。

    「所以,打下廬州之後,我唯有兩個要求爾。。」

    周淮安胸有成竹的道。

    「其一,十年之內你須得為義軍所驅使以為報償。。」

    「某既然背棄楊氏而出,自當是不敢再做他想了。。願得貴軍容留也無不可之事。。」

    周本卻是毫不猶豫的苦笑道。

    「其二,我要有言在先,就算周氏一族得救之後;若是其中有相應的不法、橫暴之事,我依舊要為民聲張而嚴懲不貸之。。可有異見呼。。」

    周淮安繼續輕描淡寫的道。

    「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周本遲疑和驚訝了一下才當即道。

    「某唯求萬一涉及個恩重別人等,哪怕抄沒也好、刑罰也好,徒流也好,於嚴法之下給條活路就行。。」

    「只要不是太過罪大惡極,眾怒難犯之輩,自然可以應允你就是。。但僅限五人以內。。」

    周淮安當即拍板道。只可惜這又是個被家族恩義親情所束縛的人物。

    「這我便就可以安心了。。」

    周本也是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道。既然對方願意計較相應的條件,那就意味著相應誠意和用心的基本保證。

    「據我所知,廬州(合肥)城西角牆基,曾為大水所沖塌至今沒能夠修繕起來;而僅在原地夯土重築了道單薄的外牆丕,而內里依舊是虛有其表爾。。」

    「若有足夠分量的器械全力轟打,或是聚眾鑿擊於城下,則就能於薄弱處摧倒之。。此時就算是那楊氏得了消息臨時增築,也是來不及了。。」

    。。。。。。。。。。

    而在洛陽大內,高聳闕樓之側。

    已經被血流成河也忒染成赤色的廳室之中,忠武軍(陳許)節度使周岌激烈喘著氣,而紅著血絲一片的眼睛舉刀掩身在廊柱後。

    而隨他前來的百餘牙兵和虞候、傔從,大都已經變成了一地橫七豎八,插滿箭矢和斷刃死狀猙獰的屍體,他們猶自凝固的面目上,還殘留著各種難以置信的震驚和憤慨至極的表情。

    似乎多數人都不願相信,自己一行人竟然會在覲見的洛都大內宮門裡遭到埋伏和襲擊。而周岌更是更是滿心的悔恨與憤怨;自己為什麼會鬼迷心竅的聽了孔目官瞿讓的勸說,帶兵前來拱衛東都兼拜偈留司和行營。

    但是更讓他心寒的是,自己在這裡遭到了伏殺,留在城外的兵馬卻是仿若未覺的毫無動靜。早知稱病留在許州,朝廷又能奈何自己什麼呢。他吶吶自語著

    「為什麼,為什麼。。」

    「你們竟敢擅殺朝廷重臣大將,就不怕天下沸然、諸鎮自危麼。。」

    然而那些甲兵也依舊默不作聲的,緩緩持牌舉矛的圍攏過來;咄咄的攢射聲中將聚攏在周岌身邊,最後十幾名牙兵,給逐一的射殺、捅死在地。

    「周(岌)浮生,你當初偽稱鼓動士卒,擅殺朝廷重臣大將薛公時,就怕過天下騷然麼,可又想過終會有這麼一天麼。。」

    然後才有人對著躲在廊柱後的周岌,緩緩開聲道

    「是你。。好狼子野心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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