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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又一次和導師私下相處時,資懷玉說:「我從尹伊蓮那裡搜集到了信息,她的父母確實不睦。」
導師都差點忘了這事,好半天才想起來,「哦。」
資懷玉問:「老師,上次我說出我的猜測時,你只說我『總算不是毫無想法了』,但沒有評價對錯。我當時的回答,究竟對了嗎?」
導師摘下眼鏡擦了又擦,半晌才戴回去,「不知道你發現沒有?尹伊蓮雖然喜歡懟人,其實並無惡意。」
資懷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
「她呀,」導師露出一抹溫柔的笑容,「大概只是在尋找一個可以無條件包容她的人吧,一個無論被她怎麼懟,都不會生氣的人。她需要找到一個這樣安全的環境。」
「所以,她懟人只是一種測試?」
「可以這麼說,」導師說,「我猜測,是她從小就見到了父母互相懟,而在互懟中消磨了感情,變得互相憎恨。她或許會形成這樣一種認知:互懟是夫妻相處間不可缺少的一個環節,但是如果彼此不能寬容相待,完全包容,互懟就會造成傷害。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一家之言,你不要奉為圭臬,聽過就算。」
導師你的推測就是推測,我的推測就是不負責任的亂猜,也是服氣。
雙標!
不過資懷玉當然不敢當面說出來。
而從此以後,無論怎麼被小師妹懟,資懷玉都不生氣,也不會懟回去。
他發現原來導師說的是真的。
小師妹懟人,只是想試試誰能容忍她,無限包容她。
所以他得以成為了她的朋友。
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再後來,他又發現,導師其實還是錯了。
因為小師妹對很多人,其實就是討厭,所以懟。
她並不是一個沒有脾氣的女孩子。
所以說,千萬別太迷信導師。
導師也是會犯錯的。
「你笑什麼?一直在賊笑。」
資懷玉開著車,沒有回頭,「我也沒問你在寫什麼呀。」
小師妹晃了晃手機,「我在給一個很笨的學生寫信。」
「我在……我不想說。你說了你在寫信,但是沒告訴我內容。我可以告訴你,我在想事,但也不告訴你內容。」
小師妹笑了笑,「真沒誠意。」
「你介意把你寫的信,念一段麼?」
「我念了你就會告訴我你在想什麼?」
「看情況。」
小師妹笑道:「那算了,我們就各自保留秘密吧。」
「那就別念了,你休息一會。」資懷玉倒不是不感興趣,只是看她臉色,很不好,還是不要一直和她說話,讓她休息比較好。
把小師妹抱下車時,小師妹又主動提起:「其實我可以告訴你其中幾句的。」
「什麼?」
「那封信。」
「哦,」資懷玉把小師妹放入輪椅,推著她走,「那你說說看。」
「我突然又不想說了。」
「……」小師妹通常不是反覆無常的女孩子。
但所有的女孩子都是情緒化的生物,推導出小師妹是情緒化的生物,推導出小師妹有時會反覆無常。
沒毛病。
「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怎麼感覺你越來越虛弱了。」資懷玉有些擔心。
「感冒啊,這是正常的,我有好好吃藥,」小師妹從包里掏出一瓶藥迅速晃了晃,沒等資懷玉看清上面的文字又收起,「行了你別瞎操心,把我送到了,你感覺去陪女朋友吧。」
「她要工作。」
小師妹懶洋洋地說,「我不信你看不出來,她那句話是在撒謊。」
資懷玉默認。
他如今滿級的微表情識別,很少有人能在他面前撒謊。
將小師妹送到房間,他又叮囑,「如果覺得不舒服就去醫院,別硬抗。還有,你人不舒服還惦記著試驗?站起來活動活動或許會舒服些。」
「不能半途而廢啊,」小師妹笑道,「去吧去吧,看到你就煩,別礙眼。」
走到門口,資懷玉又轉身,「今天你都沒叫我學長。」
「因為,我們從來都不僅僅是學長和小師妹,不是麼。」
資懷玉想了想,「可我還是覺得叫你小師妹很好玩,也很親切。」
小師妹大笑,「那如果有一天你的小師妹被林平之搶走了,你會哭死麼。」
資懷玉笑道:「可能會哭一場,然後哭完了我會去找任盈盈啊。」
小師妹白了他一眼,「滾。」
資懷玉不以為意,「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拜。」
等到門關上,尹伊蓮才幽幽一嘆,「所以我才不想當小師妹啊,當任盈盈她不香麼。」
資懷玉回到車上,先給蘭思瑜打個電話。
「你在哪?我過來找你。」
蘭思瑜語氣淡淡的,「我現在有事,你去陪陪你小師妹吧。她病得很嚴重,需要人照顧。」
資懷玉笑道:「你誤會了,你是看她坐輪椅上吧?其實那是她做的一個實驗,想體驗一下身體不便的人,會發生什麼樣的心理變化,需要用『內省法』。雖然這種實驗方法目前很少用了,而且因為是小樣本,個人體驗性質太強,數據不太被認可,不過小師妹她本來就是奇奇怪怪的人,喜歡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對了,她是有點不舒服,胃腸感冒。」
蘭思瑜沉默了一會,才說:「吃飯的時候,她失禁了。」
「什麼?」資懷玉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尿在身上了。她的褲子裡面,穿了尿不濕,我看得出來。你沒聞到她身上的尿味嗎?」
「這……」資懷玉因為震驚而說不出話來。
他打心眼裡不願意相信蘭思瑜的判斷。
但是,今天吃完飯抱著小師妹上車和下車時的鏡頭在他腦海里閃現,慢放。
他確實有發現一些奇怪的氣味,現在想來,那應該是尿味混合著香水味。
所以小師妹今天一反常態地濃妝艷抹,灑了很多香水。
所以在上下車時,她故意開口說話,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沒法專心去辨彆氣味。
更多的細節在不斷浮現。
「懷玉。」
「恩。」資懷玉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我很明確地說,我不希望你再和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