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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約,在這邊。」
亞約穿過人群,與自己的同伴會合。「你來晚了。」同伴們抱怨道。
亞約笑了笑,「比賽還沒開始呢,是你們到得太早了。」
「但選手已經進場了,看,是考林—伊休里安代表團正在入場,我看到艾德先生了,他在隊伍最後面!」
亞約回過頭去,目光掃過今日略顯陌生的工匠總部——但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多匯聚在大廳外圍,竊竊私語的議論聲經大廳反覆迴響顯得有些振聾發聵。
在那裡,神聖肅穆的殿堂一分為二,其內十六道大理石柱圍繞成環,一束陽光從正中央的天井上垂下,光與暗交錯的邊界正好鉤勒出賽場與觀眾席之間分明的界限。
光中懸浮著許多發光的塵埃,如同空氣里的浮游生物一樣,環繞著中央的台子,平台上放置著一台老舊的機器,金屬的表面上生滿了鏽斑,銘牌上鐫刻著歲月的侵蝕。
大型塔式魔導爐,對於鍊金術士們來說並不陌生,約莫在七八個世紀之前它被創造出來,從辛塔安開始,其後於整個世界上廣為流行過很長一段時間。
那是鍊金術史上必修的一課之一。
但許多年月過去,過去嶄新的技術也逃不過被替代那一天。而今大多數鍊金術士已經不再學習相關一切,只知道那高聳的串聯式結構正是其得名的由來——
數個由環流管道相連的爐心形成複雜的結構,彼此糾纏的銅管之間在從天井垂下的自然光之下留下深邃的幽影,它矗立著,猶如一座聳立的尖塔。
方鴴也正看著這一幕。
這是今天的題目,不出他預料之外,帝國若還有什麼題目可以既不暴露它的秘密,又與那個計劃息息相關——莫過於塔式魔導爐。
他跟在所有人後面,本來布麗安公主想讓他走在最前面,代表考林—伊休里安代表團,但冥拒絕了,現在他風頭太盛,出於保護的目的還是低調一些好。
那位公主殿下略作思考之後也沒反對,她其實是替代考林王室提出建議,但人類王室與她實在沒有什麼關係,何況就算是艾文奎因精靈廷的意見她也要保留再三。
更不用說方鴴還算是她半個朋友。
之所以是半個,是因為她認為人類壽命有限。
「精靈不和人類交朋友,」布麗安公主說,「以免到頭來徒惹傷感。」
「那羅班爵士他……」
布麗安公主拔出短銃來,於是方鴴乖乖閉上了嘴巴,只剩下艦務官小姐在一旁笑彎了腰。
「公主殿下她沒有惡意。」希爾薇德笑眯眯地說,「她只是特立獨行,一貫如此。」
「我知道。」
「那我要在這裡止步了,船長大人,」希爾薇德看著那光與暗交錯的明暗交界線,「裡面是賽場,只有你們可以進去。不過請放心,我會在這裡看的。」
「希爾薇德,你還是先回七海旅人號吧。」方鴴搖搖頭,「在那裡不也一樣可以看這場比賽的直播。」
雖然他不認為弗里斯頓會長會是傲慢自大的人,但他一旦向帝國攤牌,就無法保證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
帝國人為了這個計劃準備許久,而更是那位皇帝陛下的意志在背後主導一切,奧述人怎麼會為了他一個人而輕易改弦更張——那背後並不是單純技術路線的分歧——而是對於許多人而言,巨大的利益在背後主導與推動著一切向前。
而那些意志一旦形成了集合,就有了自己的生命與主張。
高塔之中的弗里斯頓早已告知他一切。
但希爾薇德靜靜聽他說完,只是輕輕一笑,將手放在他手背上。兩個年輕的戀人雖然隔著孤傲之王冰冷的外殼,但仿佛仍能感到到彼此的心跳。
貴族千金投予他脈脈不言的一瞥,淺笑道:「我在這裡等你,」
「希爾薇德……」
「我是誰的女兒,你忘了嗎?我生來身體中就流淌著叛逆的因子,別把我當作那些普通的女子,他們以為我是個溫文爾雅的大小姐,但事實上我是大探險家的女兒,」她重複了一遍,「我在這裡等你,我的船長大人。」
方鴴輕輕點了點頭。
他這才轉身,向前走去,跟上其他人。在經過冥時,那位構裝女王向他投來奇怪的目光,「又在說悄悄話?你今天的狀況有些奇怪,小傢伙,直覺告訴我你今天是不是又想出什麼意料之外的狀況。」
她言語之間有些輕鬆。
那是自然的,歸根結底她前來帶隊不過是為了完成俱樂部的委託。
但沒想到這個漫長的賽程之中會有一個真正的驚喜,相比起渾濁之域的一切這場比賽本身甚至都顯得無足輕重了。
再說其實外界早已默認了第一第二的人選,在她看來也是如此——聖王之廳的大賽與其說是一場角逐,不如說是一場充滿了重重光輝的授獎儀式而已。
能進入前十之列的人是大賽的優勝者,會獲得如此殊榮,但進入這大廳之中的每一個人都會為世人記住名字,他們中的大多數將來就算不像是loofah那樣成為冉冉升起的新傳奇,但也會在艾塔黎亞的歷史上留下一筆。
更不用說各個俱樂部,甚至是帝國、考林—伊休里安王國,那些最炙手可熱的地區和協會都會趨之若鶩,爭奪取這些人才的歸屬權。
但方鴴看冥關切的目光,心下卻有些愧然,「冥姐,要是我真惹出什麼事來,你會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狠狠揍你一頓,」冥沒好氣道,「怎麼,你還真打算要給我惹出些什麼麻煩?」
「我不認同弗里斯頓會長的一些觀點,」方鴴答道,「我在北境與影人打過交道,帝國的技術有可能是從它們手上得來,雖然技術本身沒有性質之分,但一些禁忌技術卻會導向災難的未來。」
「你和那位會長有技術分歧?」冥有些驚訝地看著他,「你可真會給我驚喜,你知道比賽最後一道題目是由誰設下的麼?」
方鴴點點頭,他當然清楚,所以才會擔心。要是冥對他們不聞不問,出於叛逆的目的他大可以自行其是,但冥對團內每一個選手都同樣關切,他認為自己有必要在行為之前說明一切。
這是對每個人的負責。
「你既然明白,但你還是要那麼去做,」冥的聲音稍稍柔和了一些,她輕輕點了點頭,「我明白了,小傢伙,如果僅僅是技術上的分歧,你大可以放手去做。」
「畢竟獲得比賽的優勝,可不是靠卑躬屈膝,鍊金術士有自己的堅持是很正常的事情,」這位構裝女王搖了搖頭,「其實我不太懂技術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