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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眼眸中掠過一絲精光,玄清子看似年幼,但心思斐然,贏賁不敢輕視。聽其言,別有深意,詢問之。
「廷尉曾執掌大秦律例,自然對近半年多來的事情有聞,如此,心中自然明了,何來問我耶。」
廷尉之職為九卿之一,為秦國的最高司法之官,屬官有廷尉丞等,其下又有廷尉獄,那是整個秦廷內所有官吏為之談之色變的存在。
只要進入廷尉獄中,能夠活著出來的,百不存一,固然有商君之法略微嚴厲,但這也正是彰顯了廷尉府的職責,身為贏秦老宗室,更為老廷尉,居高而下,看的應更為清楚。
「哈哈哈,大師妙人矣。」
「兩年前,有甘茂之孫出,其才不俗,其智超然,只可惜,通敵叛國之罪加身,甘氏一族不存,如果甘羅有大師的目光,也不會有如此下場。」
「今天的確有大熱鬧,而且……。」
老廷尉贏賁朗朗一笑,在此刻略顯喧譁的章台宮內,倒是不顯,聽入周清之耳,為之頷首以對,又聽甘羅之名,不知道陰陽家的這位星之護法何時而出。
正欲繼續說些什麼忽而,章台宮內傳盪起一陣的鐘鳴之音,悠遠空靈,雄渾的聲音中帶著無可掩蓋的霸道與綿長,只是一瞬間,整個看上去人滿為患的章台宮為之寂靜無比。
只剩下那一道道洪亮悠長的鐘鳴之音不斷而起,一連九道,雖不合周禮,但如今的諸夏中,秦國使用之,誰人敢言語。
「大王到!」
少府令趙高那熟悉的聲音從章台宮上首一側迴旋,隨其後,整個章台宮的核心焦點之位上多出一人,身著玄色素黑錦袍的秦王政端坐在上首。
頭戴九旒平天冠,淡淡的旒珠搖晃之下,令今日大朝會的群臣看不清秦王政容顏,再加上此刻章台宮內一兩百人匯聚,光芒略顯昏暗,如此,更添神秘與威嚴。
少府令趙高立於秦王政右手側,眉目低垂,沒有多言,下首的秦國官吏觀此,視線而動,便是落在此刻文官第一人的文信候呂不韋身上,慣例而動,呂不韋出,率領群臣,禮拜秦王。
禮畢,朝會為之開始,長史王綰便宣示了朝會主題。
其一,廷尉六署歸總稟報嫪毐謀逆罪結案情形。
其二,議決國正監請整肅吏治之上書。
其三,議決秦國要塞大將換防事。
其四:針對關東列國的國政簡略。修建河渠之事!
其五:修建河渠之事!
如此五件大事,事事皆大,但對於文信候一脈的軍政官吏來說,似乎有些陌生?對於遠臣邊將們更是如此,一陣疑惑,紛紛不經意地看了看文官首位的文信侯。
見呂不韋一臉微笑氣度如常,諸人油然生出了敬佩之心,想來是因為大朝會之事涉及隱秘,文信候沒有告知他們,處高而守密,公心也!
進入大朝會議程,近年來新上位的廷尉第一個出座,亦是贏秦一族的宗室,名為贏騰,走到專供通報重大事宜的王座階下的中央書案前。
看也不看面前展開的一大卷竹簡,便字字擲地地備細稟報了嫪毐罪案的處置經過、依據律條並諸般刑罰人數。語畢,請朝臣議論之!
嫪毐亂秦人神共憤,誰能異議?廷尉贏騰的大事件為之落下,收攏竹簡,歸於原位,殿中便是哄然一聲:臣無異議!
聞下首密密麻麻的群臣之語,端坐上首的秦王政目光巡睃一周,平天冠微微而動,單手微微伸向條案上的鎮木,似乎有所言。
「臣有異議!」
然而,還未等秦王政多言,下首武官群體中,便是有一人突然挺身而起。
「何人異議?」
長史王綰依例發問。
「咸陽令兼領咸陽將軍,蒙恬。」
身披暗黑色的重甲,頭盔加持,踏步在中央之位,拱手一禮,年青軍將自報官職姓名,此乃秦廷禮儀,未敢廢也。
「當殿申明。」
王綰又是依例一句,語畢,深深的看了蒙恬一眼,神情歸位,餘光瞥向文官群體中的首位文信候呂不韋。
觀此景象,周清同樣有所感,眼中光芒明滅不已,對著身側的老廷尉贏賁看去,正好贏賁的目光也看向自己,四目相對,輕輕一笑,目光匯聚蒙恬身上。
「臣曾參與平亂,親手查獲嫪毐在雍城密室之若干罪行憑據。查獲之時,臣曾預審嫪毐心腹同黨數十人,得供詞百餘篇。」
「亂事平息,臣已將憑據與供詞悉數交廷尉府依法勘定。今日大朝,此案歸總了結,臣所查獲諸多憑據之所涉罪人,卻隻字未提。蒙恬敢問廷尉:秦法可有疏忽,可有法外之人?」
蒙恬打頭陣,此景還出乎因蘄年宮和新鄭之事晉升國尉的蒙武預料,對於自家長子,其才自然清楚,但今日大朝會,這般舉動,可是非凡。
一直以來,蒙家與文信候交情不淺,無論是老父蒙驁,還是自己,都得了文信候不少恩典,倒是長子近年來受益於秦王。
一直以來,長子蒙恬的所作所為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他也已經位列咸陽令,列入卿位。瞥著正在言語緩緩的長子,又看了一眼文信候,輕輕嘆息一聲。
「國法不二出。」
對於蒙恬的一大堆言語,廷尉贏騰冷冰冰一句回應道。
「既國法不二出,為何迴避涉案人犯?」
蒙恬不依不饒,繼續問之。
「此事關涉重大,執法六署議決,另案呈秦王親決。」
廷尉贏騰為之快速回應。
「六署已呈秦王?」
蒙恬再問。
「尚未呈報。」
贏騰再應。
「如此,臣請准秦王。」
「昭襄王護法刻石有定:法不阿貴,王不枉法。臣請大朝公議涉案人犯!」
神情分外激昂,蒙恬轉身對著身前的王案肅然一躬,同時對著廷尉贏騰深深看去,似有此事不解決絕對不罷休的理念。
蒙恬與廷尉贏騰之間的你來我往,令章台宮內的群臣先是神色為之一愣,而後諸人神色微變,似乎突然間想到了什麼,不自覺的,一道道目光落在文信候呂不韋身上。
根據朝野傳聞,此事本是涉及文信候的,但一直沒有下文,原本以為秦王政替文信候遮掩,難不成,今日大朝會要將其揭開。
若真的如此,對於文信候來講,是一個致命打擊,但對於秦王政來講,同樣是一個不好的名聲,有辱於顏面,有辱於秦國也。
「既有異議,唯王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