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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過凍瘡?」
長秀嬸邊說邊伸著手指頭指指點點:「我真是想不通了,都是一個肚子裡生出來的,你們是怎麼做到還分個親疏遠近的?就拿向榮上學的這個事,你們說家裡經濟壓力大,就不聲不響地去學校給向榮辦了退學。他那時候才上高二啊,再堅持一年不就高考了嗎?成績再不好,起碼手裡能有個高中畢業證吧!好麼,再看看你們是怎麼對老三的,老三那爛糟糟的成績,你們還給他報補習班,結果不還是只考了個三本嗎,那三本的學費一年一萬多,再加上生活費,你們是怎麼做到眼都不眨一下就給掏了的?這看起來也不像是經濟壓力大呀,都是為了給老三留著呢是吧」
長秀嬸的嘴從一開始就沒停過,機關槍連珠炮似的,從邱向榮小時候開始翻,一直翻到他和陶華歆結婚後,連個反駁的話口都沒給邱爸邱媽留。
好不容易等長秀嬸說累了,邱爸邱媽剛反駁幾句,張嬸又開始了,接著就是陶家村的大夥,直把這老兩口訓得頭都快抬不起來了。
邱媽惱羞成怒,往地上一坐開始撒起潑來,哭天搶地喊自己這兒疼那兒也疼,話里話外都是指責陶媽和陶華宇,說這娘倆心思歹毒,故意把她這把老骨頭推倒在地,是想要她的命:「哎呦——我也得去醫院!讓醫生給我查查!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你們一個個的都跑不了!見老年人摔倒了扶都不扶一下——」
「要點臉吧你,」長秀嬸歇了口氣,實在聽不下去了,「麻煩睜大你那雙小眼看看,這周圍的人哪個不跟你年齡差不多?真好意思訛人的哦!」
邱媽充耳不聞,還在喊她胳膊疼腿疼的:「我養個兒子是白眼狼啊,只顧著他媳婦,只想著送他媳婦去醫院,都沒想著把他老娘也帶過去檢查檢查」
邱媽前面無論怎麼嚎,陶爸都不想搭理,他滿心焦灼,一直盯著手機在等電話,要不是得留個人在家裡,他肯定也一道跟著去。可邱媽的這句話是真真切切觸到了陶爸的逆鱗,陶爸極其不耐又充滿憤恨地吼了她一句:「再敢多說一個字,我就撕爛你的嘴!」
邱媽被唬了一跳,像只被忽然掐住嗓子的雞,後面的聲音全都被迫吞回了肚子裡。
院子裡終於不再聒噪了,大家紛紛安慰陶爸,說大人和孩子都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平平安安的。
陶華宇這一路上精神高度集中,把車開得又快又穩,去了鎮上的醫院。
還沒到醫院時,陶華歆就已經緩過來了,肚子不痛了,但是孩子在裡面卻有點不安分了。邱向榮一直小心翼翼地摟著她,不斷地說著話安撫她,幫她調整呼吸,見她面色還是有些發白,他既心疼又自責,怪自己沒護好她。
到了醫院門口,車停穩,陶華宇下去就往掛號處跑。醫院裡設有孕婦急診綠色通道,邱向榮抱著陶華歆,陶媽跟在一旁,一家人被一位護士帶著,很快就去做了檢查。
又是萬幸,檢查結果出來後醫生說問題不算大,陶華歆感覺到的那一瞬間的陣痛應該是受到驚嚇後引起的宮縮反應,不過沒有出血,也沒有其他症狀,胎兒已經安靜下來了,胎心也恢復正常了,平復心情緩解緊張好好休息就行。保險起見,醫生還是建議住院觀察一晚,陶華宇就拿著單子去辦住院手續。
小護士幫忙推了個輪椅過來,送他們去病房,一路上時不時就要瞅邱向榮一眼,好像特別看不慣他一樣,邱向榮不明所以。
到了病房,邱向榮把陶華歆抱上床,陶華歆一路上精神高度緊張,此刻放鬆下來,就有點犯困,一沾枕頭就把眼睛閉上了,手還不忘在肚子上撫了撫。
陶媽也是,有點身心俱疲,就坐在隔壁的空床上,歇一歇,也是守著她。
邱向榮跟著小護士出門,問她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小護士又用路上的那種眼神瞅邱向榮,邱向榮便直接開口問她:「怎麼了?」
「怎麼了?我說你們男的怎麼就這麼心大?老婆懷孕這麼辛苦你們就不知道好好照顧嗎?還能讓人受到驚嚇?」小護士這回徹底憋不住了,說著又伸手往病房裡指了指,「她都這麼大的月份了,你不好好護著,還能讓她嚇成這個樣子,你知不知道,驚嚇過度搞不好會出人命的!」
邱向榮被這麼一說,心裡十分後怕,本能地開始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你跟我道什麼歉啊?」小護士更看不慣他了,「要道歉也是跟你老婆道歉,別等到時候真出了什麼事兒,你後悔都來不及!」
陶媽聽到外面的說話聲,就出來看看,見邱向榮被小護士訓,就把他往身後拉了拉。陶媽知道邱向榮現在心裡肯定不好受,再被小護士這麼一說,他豈不是會更自責了。陶媽對小護士說:「你別說他了,這又不是他的錯。」
小護士明白了,這又是一個不分青紅皂白就護兒子的娘,剛剛在急診室里見她那麼著急,還以為她是裡面孕婦的親媽,原來是她看錯了,這一瞧見兒子被說了兩句,立刻原形畢露的吧!
小護士還想再說點什麼,就被隔壁病房出來的一位稍微年長些的護士拉走了。
小護士十分不甘:「姐你拉我幹嘛,我就得好好跟他們說道說道!」
年長的護士壓著聲音:「你是想引起醫患糾紛嗎?」
小護士也有直覺的,她是看邱向榮不像那種不講理的人:「我是為了他們好,昨天夜裡送來的那位驚嚇過度導致早產孕婦現在還昏迷著呢,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
人走遠了,後面的聽不到了。
邱向榮扶著牆:「媽」
陶媽拍拍他胳膊,寬慰他也是寬慰自己:「沒事,華歆沒事了。」看他這個樣子,就想讓他干點別的分分心:「華宇不是去辦住院手續了嗎?你去看看,怎麼這會兒了還沒過來。」
「哎,好。」邱向榮聽話地下樓去了。
邱向榮在繳費處沒找見人,拿著手機正打算給陶華宇打個電話過去,屏幕卻亮了。他一看,是一通來電顯示,聯繫人是邱向傑,他大哥。
「餵。」邱向榮猶豫了一下,還是劃了接聽。他心裡正存著氣呢,這會兒家裡的任何一個人他都不待見,於是就說了這一個字,連聲「大哥」都不肯叫,寒暄的話更是懶得說。
邱向傑和這個弟弟不親,準確地說,家裡五口人,有四口人和邱向榮都不親。
邱向傑比邱向榮大兩歲,那麼點兒的小孩子懂什麼呀,受了村里一些長舌婦的教唆,邱向傑從邱向榮還是個胎兒時就對他抱有敵意。
邱向傑自己可能都沒有意識到,這種敵意持續了很多年,直到邱向斌出生,他將其一分為二,平等地討厭著這兩個弟弟。
小時候的邱向榮看上去笨笨